五十年代初在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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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tle

五十年代初在上海

Subject

Revolutionary history

Description

Shanghai in the Early Fifties

Creator

陈修良

Date

1996

Format

pdf

Language

zh

Coverage

Central China, Shanghai

Text Item Type Metadata

Text

*18盘

五十年代初在上海
(到华东妇联后)我第一步先要学习农村工作,农村的问题一摸不得了,并不比工厂问题简单。当时最大问题就是号召妇女参加生产,假使不参加生产地位提不高,农村妇女就没有解放。但要生产又有矛盾,家庭事务很多,这个矛盾你怎么解决呢?还有最大的问题就是婚姻法。农村中封建思想非常厉害,妇女完全在封建压迫之下生活,男人可以随便打老婆,婚姻完全没有自由权,包办婚姻很严重,要离婚也难,要结婚也难,离婚以后财产怎么分?个土地改革了你又怎么分,都是问题呀。参加生产又怎么做,待遇不一样,不能同工同酬又要去管的 。
还有办托儿所,妇女一参加劳动最重要的就是小孩子问题,当时还不是节制生育,还提出妇女多生孩。
那时反对马寅初人口论,是毛主席反对嘛。我的做法同他们不一样,我们的机关内的干部都是小孩子生得很多。我这个人不多生孩子,我说我不能带头,别样可以带头,生孩子我不能带头。当时的制度不对,生孩子有经济问题,规定一个孩子一个保姆,有一份供给制,假使你有三个四个孩子你生活就很好了,小孩越多越好。解放的时候一家七个八个孩子也有,原因就是当时政策鼓励出来的,三个以上就是光荣妈妈。这有啥光荣呢?大家都去做光荣妈妈我最不光荣,就原来一个小孩子,没有光荣。 我当时也不大懂,想不到人口数字太大了,后来据说是又增加了三亿,国家损失很大的,到现在还是吃人口太多的苦头。这也是毛主席的错误,也是学苏联一边倒的经验。因为在苏联我确实是看到了光荣妈妈很多,因为打仗死的男子人口太多 ,总人口也减少,所以鼓励多生孩子有它的道理。否则苏联生产力没有了怎么办呢?我们不是这样子的,人口还是多,有六亿多。生这许多有啥用,可把我麻烦煞了,城市里托儿所的问题非常严重。你生了那么多小孩,母亲的还要工作怎么办,有保姆也不能解决问题,你总要自己管的, 托儿所的问题很困难,哪有这许多托儿所,只能简单化把小孩子带到机关里,母亲办公时在一起,现在这个制度还存在,我们很多机关还有临时托儿所,日里托,夜里回去。 假使有孩子生病了怎么办,有卫生保健问题。儿童有许多特殊问题。 这些事妇联都要管。
在城市里妇联主要是街道问题,妇女多数在家里,工厂有人管 ,学校有人管 ,街道谁管呢?上海创造了一个街道委员会、居民委员会,现在算一级行政 当时不算的。不过居民委员会很重要,比如夫妻吵架,老人照顾,小孩子托儿问题,家庭纠纷这些问题都上居委会。妇联要去管,这样妇联就变成小政府了,没办法 硬了头皮就这样做。妇联在妇女中威信很高,因为妇女常常被欺负,没地方去告状就告到妇联,妇联又变成法院了。妇联工作当时最忙,不像现在这样空。当时也打下了居委会基础。
后来又改变了方式,责任也是有的,这都是新中国初建时在创造,错误也是有的,如多生孩子,我反对,但你得服从组织,因为上面提出"人多好办事" 的理由。就是人多好办事,但怎么个办不清楚。出生以后问题也很多,比如有的地方生出来三胞胎, 组织上立刻派人去问是不是照顾好了,三个人母亲奶不够的, 这种多余的事件很多。双胞胎也不得了,三胞胎越加不得了。这种事是否妇联应当做,我也搞不清,反正都要去管。
后来摸着一点规律,到底妇联应该干什么事,婆婆妈妈的事情都要管,人家不管的事情你都要管,人家打架也要管,生小孩也管,托儿所也管,就是婆婆妈妈的事,还有婆媳吵架,婆媳吵架真难弄,都要管。这就是妇联的工作。生产也要管,报酬什么统统都管。还有一样重要的事情,每个地方都有妇联,都要去配合,比如民兵,这民兵工作同妇联也有关系,也得去发言,不光是女民兵,要去组织民兵妇女反对就不行了,有些民兵同生产有矛盾,一定要去协调,样样要去管。
工厂里妇女问题特别多,女工吃奶时间要规定,后来我们规定了一日几次喂奶,要给休息时间去喂奶,还搞小孩子吃饭的房间,哺乳室等这事也要管。 工厂里生 孩子的事特别要当心,妇婴工作极多。学校里也有的,有女教师、女学生,女学生主要是恋爱问题,思想问题也要去管。从民兵到家庭问题基本上样样去管,凡没人管的事妇联都要去管。
国际上的妇女要到华东局妇联访问。少数民族来上海也要找妇联,所以还要做外交工作。我当时外交工作做了很多,什么德国妇女代表团等各国代表团很多, 我还要学外交规矩,外交有外交的一套不好乱讲。比如东西德统一问题就不好讲。西藏代表来了,西藏人来要当心一点,他们习惯同汉族不一样。有宗教问题,碰到回教人不好吃猪肉,基督教也来,都要找你妇联,妇联主任多少忙啊。
我觉得自己像孙行者,一会儿变这个,一会儿变那个。实际上我一窍不通,没有经验,外交工作,农村都没有经验 ,等于每天在演戏。好在有人帮忙,有好几次外国代表要我们到大使馆去,到大使馆去很麻烦,有巴基斯坦,印度等好多国家都来,这你都要去,你华东部里不出席不行,怎么去应酬,讲什么话这都不好乱来的。不过有人来指导 应当怎样,穿什么衣裳讲什么话,都有一套规律。我知道外交上一套礼节。 还有上海市政府同各民主党派的关系和活动,工、青、妇也有份,工青妇样样都要去配合,真是头痛,我这就是记得这样的情况,杂乱无章天天这样子工作。搞一年多光景,到五三年底我离开了华东妇联。
五三年下半我走了。当中发生什么问题呢,饶漱石动我脑筋了,饶漱石找我谈话,说你是婆婆,要找媳妇来当家了,意思我年纪比较大一点,要年青的人来做,我应当让位了,我最高兴了,我是不要做。他找了亲信,XX比我小几岁 。小媳妇应当代替婆婆当家了。因此我就可以离开了,我看饶漱石当时有一个思想,要控制华东局的班子,后来有人揭发出来他那时在搞一个少壮派。少壮派就是要年青,要把老干部赶走。其实我当时也只有四十多点,也不是老年。但他要自己亲信。
这里面我看出一个事就是组织部长问题,华东局的组织部长本来是刘晓,后来调走了。调另外一个人,这人现在还在上海。刘晓呢 三反时候也已经蛮危险,要搞他了,刘晓同我来讲他已经退下来了,他一看形势不大好不想搞下去,他就请病假,退下来了。所以事实上,上海市委只有刘长胜和潘汉年二个老干部。陈毅也被调到北京当做外交部长,不来上海了。刘长胜、潘汉年二个人在上海当家,刘晓看形势不好就走了。以后揭发饶漱石时才知道饶想把他们搞掉。刘晓聪明,因为形势不大对,他就休养 在家里休养,后来到杭州休养。他看到南京的情况,知道我也在南京被整过,他担心再把他也搞成什么,他比我聪明。
但三反运动时,刘长胜倒霉了。薄一波到上海来,手里拿尚方宝剑来杀刘长胜,刘长胜告诉我的。薄一波公开说:"你们上海三反运动不力,我就拿着毛主席的尚方宝剑来斩"。我吓了一跳,我想刘长胜和潘汉年要完了,后来还好,大概陈毅这些人不赞成,后来就把刘长胜调走,到世界工联去工作。从此以后他不再回上海,从事工人工作去了。潘汉年不久就变成反革命,这是另外一件事 。总之(原来上海局地下时期)的一些干部全部弄光了,由柯庆施来接班。上海班子换掉了,来的是陈丕显一帮人。饶漱石是不想离开上海的,陈毅调外交部走了,他应当称王 ,华东局地位很好,他想留着也要搞一群人由他控制。 但是毛主席偏把他调出到中央做组织部长,但他要想回上海,毛主席不准,半夜里他去找毛主席谈了很长时间的话,毛泽东就警惕了, 回到华东后来不是出来高、饶事件了吗? 说是一个东北王,一个华东王,这两个人联合起来力量大了。 后来叫做高饶联盟,事实上不一定是联盟,实际两人是没什么关系的,不过是(各自一方的)两个巨头,东北和华东是全中国最大的两个行政区。饶漱石被调到北京 ,他走了以后华东局接班的是谭震林还是谁,我在妇联时是谭震林接班,谭震林对妇女工作不管,他不大来管我的事。我在妇联感觉到学习是学到一点,成绩我也讲不出来。一天到夜配合、开会、没有具体事情,当时妇女工作就是这样一套东西,我体验过了。
那么从华东妇联又要调我到哪里去呢?要把我调到华东局宣传部去。华东局宣传部部长是舒同,他和陈其五,他们在宣传部里组织一个华东局上海高等学校委员会,自兼书记,副书记陈其五。舒同这个人是个好好先生,写写字,书生气十足的,实际工作不大行,权力操纵在陈其五手里。这位老兄可不简单,后来被柯庆施开除党籍,这个人也很要抓权力的,作风粗暴,教条思想也很厉害。在三反、整风当中高教局出了很多问题,弄不下来了,造成党同知识分子对抗状态,矛盾蛮尖锐。因此要调 一个缓冲的人来,我是妇女工作者,没啥了不起,当然也没有得罪人。又因为过去我在地下时期搞学生运动的,他们也知道,所以舒同就把我调去了,调去当副书记,同陈其五一起工作。
我同陈其五蛮熟悉的,在华中解放区我就认识,这个人在工作作风上有点问题,我到高教系统 一看不得了,在开大会斗争,把大学教授,好像同济大学,也不记得什么大学,像抓地主一样抓上来,叫他跪在大会台上,下面都是学生。这像什么东西,我去后台一看,陈其五在骂他,你要交代贪污了多少!你是大老虎,你不交代今天要怎么样怎么样。 教授吓得魂灵也没有,跪在地上。这种样子我看不下去,就同陈其五讲,这个事情你不好这样做,假使不是大老虎呢这以后怎么交代 ?知识分子要讲尊严的,即使是贪污分子,也不好这样做,要依法处理,到底贪污多少你也没有数目,要真凭实据拿出来 ,哪能好这样子呢。 实质上是没啥事吓唬吓唬他。我觉得很不对头,我提出来弄不得,这同斗地主不一样,高等院校知识分子不可以这样搞,我到的时候三反运动还在继续。机关三反搞好就在学校搞。
还有院系调整问题,也做得不好,把有许多专业拆散,乱七八糟乱搞,这很伤脑筋 。比如交通大学办得蛮好,迁到西北一部分,把许多人弄到西北去,使上海交通大学受到很大影响。 浙江大学的一部分并到上海来,实在也莫明其妙,调整根据什么? 以往我们学苏联经验,但所有老师都是读英文的,现在要读俄文了。这个意见很大,俄文版来的书谁看得懂啦,所有的老师俄文读会也要几年,不是一下子读得好的。但是,所有课堂都是俄语教材,还有苏联专家也来了,他们的一套教学改革,是按照苏联办法 ,我刚刚从苏联回来,我觉得这个问题很大。我们教学制度同苏联完全不一样,他们十年制 ,就是大学里读出来水平都相当高,我们的高中水平高低不同,有种高中实际上差得很,你怎么能照搬?苏联学校上学八点钟开始一直上课到下午两点钟,中间不吃饭的,俄国人就习惯这样子的,下午两点钟以后再吃饭。于是中国学生吃饭也要改变,不好在12点钟,教条主义到这种程度,也可悲了。还有分数:本来百分制要改为五分制,为了这个很多学生提出来不同意见后来成为右派。如此的事情很多提出来要改,苏联的教育法同我们的不同,系统完全两样,教师脑子别不过来,他们有他们的理论。于是就说这些老教师都是欧美派的留学生,都是资产阶级东西,应当淘汰,不应当依靠他们。要靠自己培养出来的。自己培养出来的什么助教 ,刚刚大学毕业出来的人。陈其五认为就要依靠这种人,特别是依靠工农子弟,工农子弟文化水平较低,学校里到底依靠什么人成为很大的问题了。
大学里没有骨干教师怎么行,他们说是这些教授都不行了,都是资产阶级的,我们要无产阶级的。无产阶级哪里有这么多教授?苏联它搞了几十年培养了一批人,中国也没有。 学生里面也搞得很严重,学生里面都是地主资产阶级子弟,土改,三反一来,学生分成两个阵营,有地主阶级和资产阶级子弟,造成一种气氛地主资产阶级子弟不好,学生就要考虑我怎样同家庭划清界线,划清界线,你吃饭怎么办 ,没饭吃了是不是能靠助学金呢?不解决问题的。这事又是我来处理。陈其五不好去讲的,一开口就骂人了,资产阶级啥东西,实际上是官僚主义,我心里想你也是靠你父亲剥削来的钱进清华大学的。 学生思想工作的事落在我头上,我对学生的情绪理解,我就去讲了很多话,我说一个人的阶级成份不是自己可以选择的,我怎么知道会生在地主阶级或者资产阶级家。我说我自己也是地主资产阶级出身的, 在怎样一个家庭同你无关系,不必背思想包袱。我也是这一路货,照样做共产党员,就这样讲,学生放松了,你党委书记是地主资产阶级家庭出身,我们也无所谓了。我说你们方向把握好,不好划清界线,划清界线你明天就没有饭吃,我没有饭给你吃的,你还是要爸爸妈妈供你饭吃,好好读书,他们有思想不通要帮助他们。就是这样一个工作。断绝来往万不可以。学生中有青年团 ,做起工作不得了,要他们划清界线的一套。这个事体弄不得,后来总算这个风被我煞牢不许搞。
李岚清当时是同济大学团总支书记。后来学生总算思想通了,他们对我反映好,说这个党委书记好,解决我们的思想问题。我实事求是讲,我哪能同家庭划清界线,解放后我还吃我母亲的饭了。列宁也是贵族出生,他母亲是有钱的,在国外卢布给他很多,才能活下来,否则到西伯利亚去流放,除了母亲还有谁给他钱呢。 学生们也很要听,对,我们向列宁学习,所以学生思想工作我觉得要这样做,不能用吓唬人家,阶级斗争在这时已经相当严重了,极左的气氛相当厉害。
老师方面更严重,要调查你哪里留学的,是什么出身。老师多数是地主资产阶级出身,没有工农无产阶级子弟做老师。而且这些人都是同国民党有关系的,社会关系非常复杂,他们留在大陆已经很了不起了,多数人已经逃到台湾,留在这里都是多年来我们统战工作的对象,尤其是复旦大学里面有好多教授是我们抗战时期统一战线的对象。这个工作我做得很多了,像孙大雨等进步教授、是上海很有名的十大教授, 对抗国民党就要这些人来帮助,他们出面,我对这种多年来的统战对象有感情。但他们也有一种错误想法认为自己是功臣 解放以后不知道现在政策变了,现在的领导对他们已另外看法了。不是当年了,把他们看作是国民党留下来的人,叫做" 留用人员"。很难听很的名称,留用人员,我也听不惯,我们地下时期 做了好长时间工作,让他们留下来,你现在把他们当做留用人员,多余的人,新中国没有他们是不行的,我是这样看的。
大学里最严重的还是党政分开问题。彭康调来做交通大学校长兼党委书记,他双肩挑蛮好,矛盾少。做具体党务工作另外派几个人问题不大。复旦就糟糕了,复旦校长陈望道,是非党员,也是最早翻译共产主义ABC的人,资格非常老,但他后来脱党了,非党员,成了民主人士民盟什么 。党委书记是我们学校里面的党员,或者是外头派进来的山东人,小知识分子。这种人怎能去领导陈望道呢?那个时候我们很多外行,复旦大学许多功课他们都是不懂的,又是理科、又是文科,又是许多老教授,这难了。我进去也弄的头昏脑胀。怎么办,陈望道老资格你要去领导他就要对人家态度好 。 我再三对他讲不好有粗暴态度,要尊重他们 。陈望道提出来要校长领导学习,不能由党委来领导。一个交大一个复旦两个学校,一个要校长领导学校,一个是党委统一领导 难煞了。当时情况下无论哪个单位,包括华东局的领导都认为要党委统一领导的,饶漱石、谭震林都是这个意见。这当时是全国的问题,我无权力去反对,这是制度的问题,涉及到无产阶级专政问题,无产阶级专政就是党委统一领导一切。虽说没宪法规定,但无形中就是这样一种形势,我不能做,只能打一个问号在哪里,究竟怎么办?我同陈其五两个人有矛盾了,他完全是一边倒要党的统一领导,我们下面办公室的许多干部同他的意见也不一样的,认为党委应该管党委工作,样样事都要管是不妥当的。
两种意见我夹在当中,其实这两种意见都得做,大针方针要管具体小事也都得管,学校里一点小干部也得管,出国留学生到苏联去招很多人也要党委书记签字,我都一本本要看,有的还要我他们谈话,这都是党务工作。 高校党委大学党委 是一级党委,样样要管,事无大小都管,从大的政策方针,到小的具体人事问题你都要管,我懂还好,不懂的事怎么办?而且上面意见不一致,大家开会讨论,陈其五只承认作风粗暴,但他不承认这是方针问题。我不好讲了,因为这事情实质上是个方针性的问题,我已经在工厂里碰过许多钉子,我对党政关系有看法。到学校里仍旧还是这个问题,我有什么办法呢?高教党委工作搞不下去了、此时,舒同又调来沙文汉,沙文汉本来是 到外交部 准备出使印度尼西亚当大使,因身体不好不去了,这是五四年的年初。
上半年把他调回上海先留在华东局宣传部担任副部长,代替陈其五工作,陈其五不直接管高校工作了,我也解放了,也弄不下去了,就由沙文汉去搞,我集中搞党务工作,他是宣传部副部长,来负责上海高等学校党委工作。 他可直接找到舒同,事情好办得多了。其中还有一个救星,就是中央宣传部,当时习仲勋当部长,也看到高教局问题很大,对老知识分子问题中央宣传部有一个指示下来:要从团结愿望出发,通过批评团结最后还要团结,即要批评也要团结。我们好像抓到一个救生圈了,有好多工作就根据这个方针去做。最重要的是打通党员的思想。上海有十六个高等学校,水平高低差得很远,交大不成问题,第一医学院陈同生做院长兼党委书记也好办,后来是常溪萍来了。常溪萍到东华师大,都是一流人物来,上海高等学校一流的,要老资格的人。
还有许多就不大行了,音乐学院是贺绿汀,贺绿汀就不大行,压不牢阵脚,院长是可以的,党委书记不行,还有如华东工学院 很大的一个学校,同济的党委书记也是资格老的,总之这些老家伙在压阵地,上面中央宣传部来这样一个指示我们就好办一点。据此对一个个学校检查:到底你们对知识分子怎么认识?为什么现在要这样做,把过去的粗暴方法改变过来,决不能用对地主的方法。当时对资产阶级也不是这样的政策,教好书,以团结为主,对他们的错误要批评,仍旧回到团结上来。
另外一个问题是办好学校依靠谁,这在当时很重要。农村里当时靠贫下中农,城市里靠工人阶级,学校靠谁呢?又是个问题,他们说学校依靠助教、讲师 ,这些都是年青人。我们提出应该依靠老教师来办好学校,彭康他们非常赞成,他是有点经验,他说这个对,所以交通大学问题比较少,因为他是这样做的,依靠老教师,交大这样做对其它学校有影响,他实质上起了带头作用。交大成为带头羊,其他学校也跟着依靠老教师。依靠谁的问题解决了,学生的问题也解决了,就不要再闹划清界线了,安心读书,
但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决,比如数学内容问题,一定要全部按照苏联教材,这个问题大了,这里面有许多老教师公开不同意,比如生物学苏联自己也搞不清, 如米丘林学派,这学术问题不好以阶级斗争来划分,什么人讲就是对的,代表无产阶级就一定对的,这是不见得,资产阶级学术界许多理工科里很有成绩,不好政治划分。我们有许多人对此不理解,华东革命大学里面的一套干部,大部分都是南下的,多数是小知识分子,连中学都没有读过,农村里人,有什么教学经验?打游击有经验,土改也有一套经验,这套经验拿到城学校里搞不行的,不好打游击,不好斗地主,这种干部你不能不用,也不能不教育。
我觉得这个问题很伤脑筋,他不接受你的意见,人家看起来我这个问题上有右倾,当时还没讲我右倾了,自己心里也很不开心。尤其是复旦里面问题很大,复旦教师里面有宗派,有的是国民党的也有,有的依靠共产党,还有许多人在地下时期一些历史问题没讲清的,有些脱党还有些历史上问题没查清楚,有些人到后来也没有查清楚,历史问题是蛮讨厌的。因此也有不同看法,说某某人是叛徒。复旦大学有许多莫斯科回来的人碰到了 ,外语系的主任就是一个很有名的原来是叛徒,对于这种人也很麻烦,你怎么办,有好多啊,有的还是我同班同学,我发现好几个都在那里。好多忘记名字,那么对这种人又该怎么办?你也不能不要他,他对共产党还是拥护的(有一技之长还是要用的)你不能不要 ,也不能过于重用,很复杂,有的人教的是哲学。苏联这一套他们很精通,可以教苏联哲学 ,欧美留学生就不行。 复旦大学问题最复杂。其它专科学校如戏剧影校还好,化工学校也好弄,都比较单纯。综合性的大学特别复杂,复旦从解放一直到反右斗争都成为焦点,后来到文化大革命最复杂也是复旦,派性最多,造反也最厉害。
1954年中央又突然发生高岗、饶漱石事件,饶漱石问题一来,就要组织全党要批评了,高学校负责人象我这种人不能不表示态度,也要去讲话的。当时高校问题有各种各样看法,揭发的很多,共同的一点是我看这个人有野心,党性不强,为什么毛主席把他留在中央他不肯,一定要回到华东?大家认为他要自己搞一套。有阴谋诡计,这个人虚伪,虚伪到叫人讨厌,对于自己的亲属的连送一点礼也不可以的,我和他这样熟悉的人和他对面碰到他也不朝你招呼,这又何必。他手中一天到夜拿着中央电报,讲话都有根据的,说中央毛主席什么什么的,处 处地方表示他非常执行中央的决议,非常公正,非常廉洁这样一副神气,实际上有阴谋诡计,我看大家都有这种看法。问题是:有没有高饶同盟,这个到现在还说不清楚,怎样同盟不晓得,我们就无权过问了。据说有一个电报来往,这也不证明他是高饶同盟。很不清楚,为什么要把他们两人合在一道?
严重的是他的历史问题,毛主席认为饶漱石有历史问题,这个里通外国,不是外国特务就是国民党特特务,两者必居其一。不认为他没问题,对高岗处理不同。派到西北去。后来他自杀,毛还给他工作,因为他认为是犯错误不是特务问题。饶漱石就不行。抓起就关起来一直关到死为止,这个问题没有弄清楚,据说他是有政治问题,现在查清没有?饶漱石历史我蛮清楚,从大革命开始一直到他被捕为止,他的经过我蛮晓得。我认为他没有历史问题。他参加革命很早,23年24年参加共青团是共青团的干部,大革命时是江西的团省委书记,大革命失败后到上海,到上海后迎合右倾机会主义了,陈郁被撤职,他就代替陈郁担任海员工会党团书记。1932年他被捕过一次,他懂英文的,巡捕房把他抓去他用英文讲,我这样子会讲英文的人哪会是共产党,外国人巡捕他倒也蛮佩服,共产党哪能会懂英文,弄错了马上就把他放了。这是他自己同我讲的。当时情况是他住一个亭子间,人家盯梢盯到他来抓他, 顶多是个嫌疑犯,也没有什么证据,说我又不是共产党,讲的都是英文也蛮好,外国巡捕也蛮欣赏。后来上海不能待下去,就到德国汉堡。是很重要的地方,康承志他们在那里,他们同他一起搞海运。那时是国际共产主义,德国人,俄国人都是搞共产主义运动。他就去参加国
际共产主义运动。后来又到莫斯科去到第三国际,在那里办报,之后又到过法国、美国,那都清楚的。他同陆璀结婚,陆璀是一二九学生运动领袖,当时在法国这也清楚,这些人我都认识,没有问题。1940年中央派他到新四军去当副政委,政委是项英,项英当时有错误中央不相信,饶漱石去了,此时饶漱石就骄傲了毛主席派我去的,与项英关系也搞得不好,后来项英牺牲,他逃到上海来了,到我家里。路上出了一点问题,国民党一名班(连)长把它抓起来,他手里有金戒指给他,就把他放了,这事具体查不清楚,直到文化大革命把这个国民党军官查到了确有其事,但饶已经死了。历史上他就同华侨有关系,美国华侨,为了统一战线要同美国华侨发生关系 。不是有什么秘密来往,毛主席当时看人,凡不是他井冈山打出来的人都不可靠。地下斗争多少复杂,白区工作他们不懂得,这样的一个历史条件他怀疑,他想你饶漱石居然连我毛的话 都不听,毛当时曾要想他去当总书记的,还不是邓小平。他打倒后,邓小平做了总书记是这样的,这个地位是很高的。这样一个小毛泽东后来变成了反革命了。饶比我大两三岁现在九十几岁。当时一下子就打下来,抓起来了,陆璀也抓起来了。上海大逮捕,这当中陈毅发言很多。他特别讲得多,因为他吃饶的苦头不少。黄花塘事件没有具体讲,很多工作里面表现出来都不好,实质上我看饶漱石这个人根本问题还是虚伪,(有野心),没有实际工作经验,总在国外跑,你对中国问题又不懂,理论水平又不高,这个人不大看书的。知识分子不大看书,他也没有什么理论,我从来没有见过饶漱石有写文章。这也很奇怪当时的领导都要写写文章,像陈老总文章很多,他没有的。看起来这个人还是有野心的,应当撤掉。这样的人做华东局书记是不是妥当,做中央总书记有问题的。所以毛泽东这点还是清楚的,看到这种情况,这同高岗这个野心家是一样的。高岗在东北是搞得很厉害。就差一点就要喊万岁了,简直是土皇帝。历史一定会作出结论,邓小平同志不是讲,别的案子可以翻,高饶问题不能翻,我们也不晓得到底为什么?许多案子都翻掉了这两个人不能翻,当然中央有材料 ,我不晓得,将来历史怎么做结论不知道,我只能看到他不是特务。
这里还要补充一件事 ,就是在华东妇联的时候,五三年初,发生黄逸峰事件,黄逸峰后来到社科院当院长,这个人是很老的资格,大革命时就是党员,那个时候担任华东军政委员会交通部部长兼交通学校的校长,为了一件很小的事件被开除党籍。毛泽东批准的,有两个学生批评黄逸峰作风不好,说他粗暴欢喜打击人 ,写信去到军政委员会去告他,这信转到他的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