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参观和到上海工作

Title

东北参观和到上海工作

Subject

Revolutionary history

Description

Visiting Northeast China and Working in Shanghai

Creator

陈修良

Date

1996

Format

pdf

Language

zh

Coverage

Northeast China, Shanghai, Nanjing

Text

* 17盘

东北参观和到上海工作

回到中国,先到北京再到东北参观。我们大概是六月间从莫斯科出发,仍旧坐国际列车回来,回来先到北京,由团长向中央汇报,团长就是张秀山,副团长王甫:中央组织部副部长和王尧山,上海市委组织部部长。那个时候中央组织部长安子文。我们在北京稍事休息 后中央组织部就来找我们谈话。不过他们没有表示什么态度,东北局邀请我们全体到东北去参观。张秀山带我们一道到东北, 先到沈阳,在沈阳后高岗出来了热烈地欢迎我们,张秀山是他心腹,后来高饶事件成为"五虎上将"之一,为表示这次访问有重大意义,他亲自到车站来接,我当时不大了解,这是我第一次看高岗,但印象不大好,满脸麻子,这个人有点贼头贼脑,专门看女同志,我们来的女同志只有一个东北的打字员是年青人,还有一个翻译年纪也大了,后来打字员同我讲 ,高岗这个人最荒诞,看到女同志就要勾勾搭搭的讨厌得很。这是我第一次对高岗的印象。他到沈阳车站来接我们,这了不起,问我们安排在什么招待所,希望我们在东北多看点东西。我们在东北住的日子不少 ,约有一个多月,到了很多地方,哈尔滨、沈阳、抚顺、小丰满水力发电站,还有大连、旅大等主要地方都带我们去看了。
当时我们看到东北确实感到很伟大,因为当时中国的工业都集中在东北,接受了日本人那一套东西,还有苏联的帮助,看到了东北的就感到了许多是从苏联抄过来的,一看就晓得。例如工厂里都是计划经济,也是同苏联一样搞数量,每班数量多少,质量也不讲究的。东北主要是煤炭、发电站等重工业,军事工业、机器设备、钢铁工业等。张秀山讲我们钢铁落后了几年,主要是发展工业,重工业发展钢铁。后来鞍山钢铁厂也去看了,这些都是很重要的地方,表面上看看也是很不错的。当时东北局的人都是搞计划经济,陈云、张闻天都在东北,高岗是很重要的一个负责人,一边倒,向苏联学习。到了东北听到口口声声在讲社会主义建设,那个时候中国已经算社会主义了,好像已经没有问题了。大家说商店是资本主义的东西。那个时候全中国都是社会主义,还是东北是社会主义 搞不清,但认为总是苏联好,要一边倒。到苏联考察以后大家问题也很多,这里有重要的问题如生产资料所有制问题没有解决,我国也有生产资料所有制问题,国有资产怎么发展不清楚。因为国有企业是计划经济,没有国有的其他企业又怎么办?
参观中看到东北有大的建设。 也发现已经开始大吃大喝了。我看每一天都请我们大吃大喝。我不喜欢吃这种东西,油得不得了倒胃口,我看在苏联倒没有,没吃得如此好。苏联人规规矩矩就吃点罗宋大菜,早上是牛奶鸡蛋,没有像东北那样子大鱼大肉。后来我们到大连去时天气转热,好比去休养,有游泳洗海水澡 。最后回到北京,又把我们送回南方 。
我到了南方后就到上海华东局报到。我不知道沙文汉已经调到上海 。我同他已好久没有通信联系了,我在东奔西走时,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他从杭州调回来了,他是刚从香港回来的,去香港搞台湾工作。因为那个时候准备解放台湾,华东局组织中有一个台湾工作委员会,书记是陈毅,副书记刘晓,沙文汉三个人领导。台委派他到香港搞台湾工作。我原来都不知道,他在上海我们意外地碰到。华东局考虑我准备要我回南京,但我总觉得不好再回南京,南京的问题不大好解决,我本来就想离开了,这次无论如何不再回南京了。尤其是柯庆施已经在南京上台,这个人对我态度很不好。我就找刘晓同志谈,他了解我的情况后知道我的困难,他说那你留在上海,就不要去了 。他是华东局组织部副部长兼上海市委副书记,他告诉我:你走了以后,南京市委的一个组织部副部长(注:寿松涛,南下干部) 写了一个年总结报告给华东局,说我不肯交出( 地下时期)文化工作委员会, 在搞分裂,其实根本没有这回事。因此我马上要写个报告给华东局。声明没有搞过分裂,也没有保留地下组织的事。我表示同南京市委没有什么关系,不去就是了,省得你们多怀疑,好像我是地头蛇,这真是笑话,我也是外来干部又不是南京人。因此我无论如何不愿再回南京了。刘晓说你就留在上海工作,到上海市委组织部。不过你还要到南京市委汇报一下工作。我又去了,但他们也不要我汇报苏联的情况,这个奇怪了,同东北完全两样,他们不感兴趣。南京是个消费城市,苏联那一套也用不着。不感兴趣最好,我也不汇报了,就提出来要离开。那柯庆施很赞成,你去吧。我推荐了一个部长 邱一涵(注:袁国平的遗孀,老干部) 接替我担任南京市委组织部长。
到上海后我就在市委组织部工作,并向华东局书记是饶漱石汇报访苏情况,是与王尧山两个一起去的,我叫王尧山汇报,我懒得说了。王尧山讲了很多,讲工业方面的事情,饶漱石与高岗不一样,他对工厂怎么领导感到兴趣,说要做典型试验。他说工厂怎么搞我也心中无数,并提出华东局与上海市委共同搞一个基层工作委员会,由这个委员会领导基层工厂,作为典型试验的有八个厂,基层委员会书记由刘长胜挂名 ,副书记王尧山和我三个人组成。饶漱石就抓这个东西,要求经常向他汇报基层工作怎么领导。他相信典型抓点,抓住点来推动全面。我就去做怎样领导工厂这个事情 。刘长胜、王尧山日常这些工作不去做的,实际上要我去做。建了一个办公室,调来人很多,有几十个人,把上海总工会的头头们都抓来了,有张琪、 周炳昆一大批,几十个主要骨干都弄来了,大家来研究。办公室蛮大的,有秘书长、秘书,下面分八个组,这八个典型厂是 :上海电力厂、上海自来水厂、法租界自来水厂、国棉十厂、国棉二厂、伦昌纱厂、江南造船厂,还有一个吴泾工厂, 最大的是江南造船厂,八个厂的重点是国棉十厂,因为上海问题最多的是纱厂。 八个厂有八个工作组。进到这个纱厂里面 ,好像土改工作队一样,主要去调查研究。我们去的人可以列席党委会议。从五零年九月开始搞到五一年六月底为止,搞了九个月,调查了很多资料,这些厂的情况是摸熟了,后来写了一本书《八个厂的基层工作经验点滴》,有这样一本书你们可以把它找来。这一本书是公开卖的, 是大家写的我也写,集体写的,这也是一个交代。
从八个厂里情况调查出来的情况相当复杂,主要问题是党政关系非常难搞,行政要搞生产,党要搞群众工作,政治工作,工会又有一套,不能统一。所以下面干部非常怕,你说党委统一领导又统一不起来,行政上生产党怎么指挥呢?可不可以叫厂长负责呢?他当然乐意,但又不放心,党要领导你,又怕丧失权力,问题就在这个地方。在苏联没有这个问题,他不怕你造反,就让你厂长负责。中国最糟糕的问题就是党领导一切,党领导一切不等于直接要指挥,在工厂里日日要指挥生产是不行的,在学校里也是这样,你党委委员要直接指挥学校的高等教育工作怎么行?我认为党委统一领导下的厂长负责制是不行的,这是我的看法,按照列宁讲的工厂里由厂长负责制,上面行政也是党领导。但要基层党来领导,基层党委多为工人提拔起来,没有文化,哪能领导?厂长至少要有工程师资格,懂生产和管理。这是我通过八个厂调查之后得到的一个重要的结论。按照党委统一领导下面的厂长负责制肯定搞不好的,但是许多人到现在仍旧不同意这意见,仍旧迷信党委领导一切,党领导一切甚至于你家里的小事件也要来领导,这总不见得吧!长期来党政分不开,到现在还没弄清楚。中央到地方都没弄清楚,这是一个根本问题其他都是空话。
工厂里还有一个问题:当时争论工会干啥?我们调查租很多都是工会系统人去的, 这问题就大了,当时李立三讲 工会是主要搞福利,后来不是又批判了说福利主义。福利不搞又搞什么,是不是要搞生产?搞生产问题又大了,领导同工人矛盾又大了,假使讲工会领导生产这厂长又难做了,弄不好工会可以领导你一切,他群众都是工人,所以这个问题又发生争论。搞福利还可以,搞生产要牵到行政,这个问题也没有解决,工人要当主人翁怎样当 ?现在是工人不当主人翁,由行政去搞,厂长权大得不得了 ,工人没有权是这种情况,当时也有这问题,但问题还不大,当时工人权力比现在大 。但是工会怎样来领导生产是大问题,是不是所有的问题要到工会小组里去讨论? 或者工人派人去组织一个职工代表会议 ,都是没有解决的 。工人很重要的就是一个工资问题,工资是决定他生产好坏的关键,这个地方争论很大。苏联很多地方计件工资,统计生产了多少产品。我们上海也去试过,也很难,比方上海纺织厂,你布织多少蛮难定的,机器不好同机器好是两码事,也不是工人的个人问题,有许多机器好可以生产得快,还有的人我明明可以多做一点,我就少做一点,假使计件我可以多得工资了。那时有许多劳动模范,什么郝建秀等都是那个时候弄起来的,纺出来的布比较多,所以当上劳动模范,也有人家不服,很难讲得清,摆不平。按时间算也有毛病,他偷懒了磨洋工了,磨洋工的蛮多怎么办呢,大锅饭这个问题到现在还没有解决。工厂如何提高生产率,工资不高,不合理要影响生产率,又怎样算合理,苏联也有这个问题。我在乌兹别克我体会很深,乌兹别克大纱厂一个女工出身的党委书记,她就谈这个问题时很难很难的,办不到。你如果完全按照工人要求,那你工厂马上就要亏本,工资不可能提了很高,中国也同样存在这个问题,后来基本上也是平均主义,多少也差不多,马马虎虎吃大锅饭就是这样搞起来的。这是与我们的工厂一开始就国营有关,这国营厂同私营厂很不一样。私营厂如伦昌纱厂是私营厂,它的问题就比较小,表现不好就可以开除工人,英国老板它可以开除工人,他厂长权力很大,伦昌生产质量还是比较高的。不过伦昌里面另外有问题了,它里面有个汉奸工头,很凶 压迫工人,工人吓得不得了。即使解放了你还是要听他的,我们工作组开进去对这个问题特别注意,工人不敢同你谈,好像农村里碰到地主一样 ,后来查出来他是一个汉奸,工人胆子就大了,工人自己决定枪毙 ,后来真的枪毙了,这也不对。被潘汉年批评一顿。我们来不及阻止,工人自己把他抓起来枪毙的。这桩事情我感到很不好,要通过法律,不好这样瞎搞,有点像农村里斗地主这样的情况,这是私营长里的情况。
水电厂还有外国人在那里,问题又复杂了,那时不叫中外合资,股份都是他的,要中国人在管理。同外国人摩擦蛮厉害,关系到公共事业不好马虎。这里矛盾主要还是工资问题,工资也很难定,主要按照时间计算,自来水厂、电厂不好按照件来算,也没有什么件,只好按照工时来算。管理人对工人态度要好些了,不像以前对中国人要骂打,现在就不敢这样干,我们只能起到这样的作用,使工人在生产中有点发言权,但也不完全根据工人来做。 我每个厂都去过了,许多事也不大懂也摸不准, 当时就在想最好弄一个厂,八个厂太多,到一个厂去蹲点不是蛮好的。但问题是后来情况有变了,饶漱石不要市委搞,要自己来搞,好像饶漱石有一手我就有权威了。当时还有一个陈毅,同饶漱石是有矛盾的,两个人加在一道很复杂。陈毅管市委,华东局不好管,而饶漱石管华东局的,你市委管工业我不插手 ,他要来插手你讲八个他说不行,我搞一个。后来饶就另外去弄一个典型国棉一厂。饶漱石说华东局来搞,他调张承宗来做这个事,张后来是市委组织部副部长,他派出很多人,给厂里优惠条件把生产搞上去,但走了以后,生产就成问题了。他目的是想试验党委统一领导下的厂长负责制这条路子。与我们想法不一样,我们想试验厂长负责制,列宁讲厂长负责制非常重要,厂长负责制下,工厂就像一个战场一样,没有一个司令员,这仗也打不好,我看蛮对。我在苏联看的也是厂长负责制( 而不是党委领导下的厂长负责制)。 市委的试点是陈毅、刘晓、刘长胜负责。陈毅意思由他来搞,
后来我们市委的试验组把材料整理起来,写了一本书,这本书还是很有价值的,里面有很多材料。关于女工问题、同工同酬问题,总结了好多实际问题。
我认为党委领导下的负责制实际上样样事情要到党委讨论,这个生产指挥就困难了,要么是厂长兼党委书记,实际上还是厂长来负责,只是他双肩挑了。这个问题根本上就是党政分工问题 。
这里要讲到饶漱石的思想 ,他好几次公开讲到华东军政委员会,华东局是一套班子两块牌子,华东军政委员会、军管会、政府。党是另外一件事,实质上是军管会转变为政府,一套班子二块牌子永远这样搞下去,不是办法,临时接管可以的, 上海军管会一直到八十年代才把牌子撤掉,很长时间。军管会接管以后没有了,但军政委员会一直有,还是军事的。那么他是政委。实际上他党政一个人抓。我就看饶漱石这个人野心很大。他有的做法很怪:军管会秘书长是魏文伯,魏文伯大概经过陈毅同意在军政委员会里面搞一个小礼堂,这也蛮好可以开开会,很小一个礼堂, 这件事情被饶漱石抓着了,他说这是一个重大问题,要请示华东局,没有请示我华东局你怎么搞一个礼堂呢?这件事日日讲,夜夜讲,好多次会议一开始 华东军政委员会小礼堂在华东军政委员会里面,现在没了,炸掉了。 他提到很高的原则,我是两块牌子一套班子,是我为主的,你怎么好去搞呢。经常批评魏文伯 ,还在小礼堂门口挂了一块牌子给人家看,说这就是违反纪律,弄得魏难堪的很。究竟为什么呢?因为针对陈毅,这事不经过陈毅批准我看不可能做。饶漱石这个人非常阴,我不服气。 实质上他不要陈老总,想在搞工厂的试验里面自己另搞一套,可以树立威信 。因为上海工厂的问题是最大的问题,他以为找到一个点就可以了,其实也不见得。我们八个厂之间就不一样。当时思想很混乱,到底厂长负责制还是党委负责制也没有一个正式结论,始终没弄清楚,我回想起来那时如果认真研究,情况也许不是这个样。后来我退出不管了,张承宗调走后我去当市委组织部副部长了。
上海整党和三反运动
那个时候完全实行供给制,你说有没有贪污,也可以说,因为没东西好贪污,顶多是信纸信封,穷得很。但腐败之风也蛮厉害,主要是请客吃饭,特别是房子问题很多,还有个别做生意的也有,毛主席大概看到这个问题在七届二中全会上已经讲了:进城以后干部要防止被糖衣炮弹打中,后来在天津抓住两个人 张子善,刘青山枪毙了。这两个人枪毙影响巨大,那么全国马上就要搞运动。我一去就主要搞整风,学习二中全会的决议还有党员的八项标准,学党章,组织了由组织部和宣传部联合搞的整党办公室,我是办公室主任。组织党员学习 。 主要思想上提高认识,党员标准应该怎样,自己检查一下,有没有违反党纪的行为。 很快就转到具体行动 ,就是三反:反贪污、反浪费、反官僚主义,这三反也有问题的,反贪污浪费有内容,反官僚主义很难弄,什么叫做官僚主义,讲不清楚。这是多方面的问题,比如主观主义作风不好、不关心群众也是官僚主义;还有各种各样形式就不明确,可以扩大也可以缩小,所以事实上三反只有二反,反贪污反浪费很具体,反官僚主义只是思想上教育教育。那个时候的情况还在搞肃反,外面肃反很厉害,在机关里叫清理中层,不叫肃反。清理中层其实也是肃反。中层是什么东西呢,比如在市政府的旧人员,区政府的旧人员,这种人叫中层(伪职员)。中层里面有很多是以前国民党的职员,这是机关肃反,同外部社会肃反结合起来搞的。清中层我不管,主要是潘汉年在搞。王尧山是人事局局长,还有潘汉年,主要是潘汉年在搞。也肃出来一些人,潜伏的一些特务什么的,我专门搞党的事,叫整党 ,也叫机关三反 。当时有这样一个规定,领导干部都要洗手,洗澡,下楼整党,你不洗好,不交代清楚不可以,这办法到也可以,因为怕贪污分子去反贪污,就弄不出名堂了 。
那个时候最忙就是天天搞这个运动,这么多领导干部在市委的都要去讲,不是我们组织部,连区委书记也都要向市委来检查我有什么问题,每天忙了不得了,自己也要检讨。我检讨出来有一样不对,我去华东医院镶了一颗牙齿,镶了一只牙齿没打报告,人家就提出不打报告你违反纪律,我也承认错误。因为照部队规定镶牙齿一定要经过批准,我不大清楚。一只牙齿的事我不在意,这种事体也要检讨,由此可以想见当时的纪律是非常严肃的。现在去镶只牙齿我看没啥问题,当时不行,都是供给制,穿的是很差的衣裳, 吃大锅饭,在食堂里吃的,当时领导干部蛮艰苦的。不过也有问题了,华东军政事务管理局一个局长叫XX(?) ,他在那里搞机关生产,这件事情大了,说这是只大老虎。 同现在规模不好比 ;他就想使机关干部稍微改善一点,做什么生意我不知道,弄得他走投无路,结果卧轨自杀,火车里跳下来自杀的,这震动很大。大家知道机关里做生意不行的,这个叫做腐败,以后机关都不可以做生意了,不象现在机关可以做生意,是不正之风。这个影响我很深。天津张子善、刘青山 两个人枪毙了我也印象很深。他贪污什么东西呢,主要是送礼,人家给他高级的东西什么人参燕窝,还有罐头,现在我看这东西,西洋参要多少啦,我也不要吃。那个时候从床底下拿出来许多罐头,还有药品还得了啊,眼睛都要红了。好了几年,大家不敢收礼品,不过这个问题并没有解决后来还是在贪污。 毛主席蛮狠,亲自批准枪毙人,这件事狠大。小干部公私不分,拿信封信纸特别多,或者请客时花生、瓜子、糖果 ,会后没人,自己捞一点放到袋袋里回家给小孩吃了,就这些事情都要检讨。你怎么好拿公家的,还有香烟这都不好拿的,这可见当时非常严肃。我当时印象很不错,老百姓对共产党是相当拥护,这很好。但是大老虎打不出来。
高等学校里面也弄得很凶,但与机关不同,许多人从国民党那里过来的,比较复杂。工厂里也比较复杂。机关是解放以后建立的,这是解放区来的同志,都穿着军衣来的,他有什么好贪污的,忙是弄得蛮忙的,三反在当时我看还是必要的,肃反更有必要,肃反当时在上海捉了一大批,当然也有错误的,有许多人不应当枪毙的,有许多人不应当关起来,肃反是社会上的 ,有的是街道里拉出来重新审判,数量相当大,我们去看枪毙了,这形势蛮恐怖的,肃反这东西当时震动非常大,这个政策我没法去管,后来平反看出许多是错的,我看到很多例子,比如有写原来是国民党的人,后来反过来替我们做情报,帮助我们解放,这种人你应当宽大,也枪毙了,这很不应当。肃反当中尤其是地主,以经济关系讲他是反动,但他同特务是不一样的,地主也是种田的,但这些地主被枪毙的不少。在浙江我看到的情况相当严重,上海不是顶多。肃反后来成为一桩大问题,国内国外影响很大,好处是把这些反革命镇压下去了,坏处是使人觉得是非不清 ,不该枪毙的也枪毙了,当时很厉害。毛主席说你肃反就要你脑袋拿来,脑袋拿来多吓人。具体数字不要乱讲,我听浙江大概有3万,上海我亲眼看见一批批捉去枪毙,到底数字多少我也不知道,不是我管的,我主要管机关里整党工作。做教书先生的事情,同宣传部合作,组织党员到党校来学习。机关里生活很紧张经常开小组会讨论,也蛮厉害的,解放以后在干什么, 不肃反也不得了,我肯定这是对的,但有扩大化问题。 饶潄石做官,但这个老先生是非常俭朴的一个人,生活上他很注意的,甚至于他的家属乡下来他都不接待。家里也不送 高级东西给他,秘书要这点东 他要去追回来,家里老太太、母亲什么你也至少要应酬 情之中。他的确是非常廉洁。
我解放时是供给制,我母亲我女儿都吃自己饭,不吃公家饭,住自己房子吃自己饭,从来没要过公家一样东西。组织部后来把供给制改为包干制,包干制开始发钞票 ,大概人民币 八九十元 。我也忘记了, 百把元 就已经了不起了 高级工资了。养家和给小人买点衣裳也不成问题,因为自己天天在机关里吃饭房子也有 ,没什么东西需要,当时生活还是相当好。事情在慢慢发展,市场经济、私营的工商业也在活动,走到百货商店去一看,我可是一样也买不起,我样样不买。 那时公司里东西很多很多,都是外国货,我们有些人从没看见过这些 ,他就有思想有改变,就是所谓糖衣炮弹吧。
当时是叫社会主义了,新民主主义不提了,大家就以为解放后就是社会主义 ,社会主义就应当供给制,应当搞计划经济,人就过集体生活,当时的就是这么样一个思想,很简单 。党员的标准是认真学习马列主义、严格遵守纪律,为人民服务 ,要刻苦耐劳 ,要勤奋的工作 ,要进行自我批评 ,都是好的 ,党员就是按照这个标准做的 。如果真正做到我看(蛮好)胜任了,这个东西不巩固,物体是在变化,当时风气好,我可以说真正做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在农村中是这样大家一心想把生产搞好,没人想我要去赚点钞票,我要去怎么怎么,我看很少有这些人,即使想一想也马上就过去了,走社会主义道路怎么好发财呢?这当时人的思想很朴素,但是这个潮流后来变了,当时五十年代可以说是比较简单,六十年代情况有很大变化。
到 五二年四月份夏天,组织上突然找我,要把我调到华东妇联去工作。 因为华东妇联里章蕴同志被北京妇女联合会调走 ,这个摊子没有人来接,中央组织部就点名点到我头上,要我去做。我想这不行,我毫无经验 。华东妇联也是两块招牌一个班子,对外叫华东妇女联合会,对内是华东局妇女委员会。章蕴找我谈话,我说我一点没经验,( 华东妇联工作面向大量农村妇女),农村工作我不熟悉,农村妇女工作也没有做过,这两个都外行哪能行呢,她说你放心好了,许多干部都是农村来的会帮助你的。上海市妇联是独立的,原则上你领导她们 。我说那我不要做主任,做个副主任,你可以挂个名,万一我弄不好你赶快再回来。 章蕴说:好好好,就叫我做副主任。我实质上是去学习的,外行充内行有啥意思,这个我很苦恼。因为从工业转到农村工作,我只好做小学生了 ,华东局机构庞大,它分农村工作部、城市工作部、联络部,外交上面还有文化部等很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