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回忆与苏联问题思考

Title

历史回忆与苏联问题思考

Subject

Ideology and its implementation

Description

Recalling History and Reflections on the Problems of the Soviet Union

Creator

陈修良

Date

1996

Format

pdf

Language

Coverage

Shanghai, Nanjing, Free China, Soviet Union

Text

*37盘

历史回忆与苏联问题思考

我87年离休后就搞党史。88年我生病蛮厉害，白内障也严重，另外骨貭疏松骨痛严重，没有办法治好，到无锡的华东疗养院去休养，华东疗养院里的医生以为我神经痛，推拿，针炎并没有什么特别治疗方法，他并不了解这个毛病是骨质疏松引起，所以医不好。我在无锡的疗养院住了三个月，写了有三万字的一篇《刘晓同志在白区工作的功绩》，谈的内容主要就是王明路线将白区工作全部破坏后1937年刘晓从延安派到上海，那时候上海党的情况，以及他怎样重新恢复建党，组织临时工作委员会，到37年以后上海党又获得了重新发展壮大。这里面讲到救国会的活动，在没有了党组织的情况下，如何依靠群众运动抗日，抗日战争时期我们在上海孤岛里面是怎么开展工作的，这些都很重要，历史上找不到材料的。当时还有什么组织，有什么活动？党史中最说不清是就是这一段。 "八一三"以后上海建立难民工作与各地建立联系。上海沦陷以后，只有孤岛里就是租界里尚没有被日寇占领，我们在孤岛里发展了很多关系，（这个历史很少人了解）。
中央要求在上海建立江苏省委，刘晓是江苏省委书记，首先建立与江苏的关系，江苏所有的农村，城市那时都没有组织，还有浙江也全部破环了，都要在上海的江苏省委管理。刘晓是书记，沙文汉是江苏省委宣传部长，我在省委里负责妇女的工作和上海的学生工作，学生运动就是那个时候开始的，本来学校里党的关系已经都没有了，还有工人、职员，就是这样重新建立起来的。关于上海学生运动后来又编过一本书。这些情况人家不知道，《党的生活》《真理》党内杂志，就是孤岛时期的文献。这是唯一留下来的资料，但是假使不了解其来龙去脉和背景历史、经过，那些文献就看不懂，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写的，为什么要这样写。所以这个历史你们必须知道，我想起来就把这些文献找出来，请沈忆琴去核对一下，有许多事实和时间需要帮助我整理。
到1942年，上海情况越来越严重，太平洋战争发生，日本人开进租界，孤岛时期结束。中央觉得江苏省委留在租界里很危险，可能会全军覆没，因此要江苏省委撤离上海，退到根据地去，就在皖东建立党的工作机构，以后改为城市工作部，领导白区工作和城市工作。这样一直到抗战胜利。刘晓同志到延安去开七大。开完七大以后刘晓同志又回到上海。当时在新四军根据地还有华中分局，沙文汉担任过淮南和华中分局城市工作部部长。
1947年刘晓到上海来建立上海分局，但他除了要做上海工作外，（中共南京局撤离以后）也要管南京局的工作。不久，中央决定把上海分局转为中共中央上海局，统管主要南方城市和白区工作。上海局书记是刘晓，副书记刘长胜，沙文汉任宣传部长，时间是47年1月成立上海分局，5月改为上海局。上海局领导了很多国民党区域，除上海外，还管辖香港，台湾、四川、北平、天津、福建、云南、贵州等大后方，主要是城市，但是也有部分农村。这里的工作很复杂的，但是这段历史，知道的人不多。我在写刘晓的文章中把这些过程写进去了。这个很有意思，现在没有人能够完整地说清楚这段历史，党史里就是缺少这一页。
这段历史里面也包括我们南京的工作。文化大革命中南京地下党被打成特务组织，上海党也是特务组织。刘晓本人又坐牢了，因为不知道历史，这些关系搞不清。我在88年休养的时候就想到我要为南京、上海的地下党恢复名誉，就一定要讲到刘晓，假使没有刘晓这段历史就讲不清楚，写他的功绩也是讲地下党的历史，上海党是怎么恢复的，南京党是怎么恢复的，什么人进去，怎么样搞起来的，在解放战争中起了什么样的重要作用，这些都没有人知道。把刘晓打成做特务，我也成了特务，简直荒唐，这太可怕了，刘长胜，沙文汉又都不在了，有个刘少也被关了，没有话好讲了。我有责任说清楚上海局的真相，其他人知道一点也不很全面。我因为经常同他们在一起，（注：在上海的家就是上海局的重要联系点）。比如五二0运动怎么发生的就有争论，有人说是上海先发动的，我说完全错了，这是南京先发动，我有发言权，这也要讲清楚的。将来历史上写是上海首先发动的五二0运动，这就不符历史事实。南京先发动的，怎么样决定的我参加了，是刘晓主持会议的，这种事情我都交代清楚，以及为什么中央要求上海局发动五二0运动。这是中国历史上很重要的一段。打开第二条战线的意义重大，但现在的人不是这样讲的，说解放中国是百万雄师过大江打过来的，好象城市的党没组织也没做过工作一样，现在许多电影写得胡说八道，我是啼笑皆非，（要为地下党这段历史争鸣）
刘晓1988年死了，我在医院里想想很伤心，我就写了三万多字，但要刊登大概只能三、五千字，三万多字没有人要。报纸也不要，刊物也不要，不登好了，我就要写清楚，这一直保存到现在已经七八年了，始终没有发表过，原封不动放在那里。我现在把它找出来交给你们档案馆，希望你们能够发表，这是很重要的历史史料，将来我死了没有人写这段历史了。人们不晓得白区工作到底怎么回事，永远讲不清。只有说军队里派人到城市里做敌军工作。敌军工作同白区地下工作是完全两样的，这将成为历史上一个大空白，我要补充这个东西，我做些零散的补充，还要有整体的情况，这我也知道。现在研究中国共产党历史的空白多了，你们来注意这件事了，我很感谢。现在人多已经逝世了，历史被埋掉了。当时文件是没有的，地下党怎么好有什么文件呢？只有个别文件，其中有我起草的，有沙文汉起草的，上海局中能起草文件、写文章的主要是我同他两个人。通过这少量文件也可以看出当时在战争情况下，城市做什么工作，什么任务，怎么组织的，这文章也可以到南京档案馆里去找。（注：陈修良：《南京建党工作总结》《中共南京市委关于最近工作致中共上海局的报告》、沙文汉：《京沪一般形势的特点》1948-49年初，以后收集在《陈修良文集》、《沙文汉诗文选集》）
很多问题如《红岩》一书涉及到先烈的事，西南的工作是由钱瑛（单线）领导的，她逝世后其他上海局的成员就不大清楚，四川的地下组织大破坏，上海局不能说没有关系，钱瑛首先要有责任，在领导秘密工作中有失误，犯错误造成的，（不能说因为他们全做了烈士就是光荣）我总觉得良心过大不去，要认真总结教训，我在回忆里就这样写了。
1988年国庆节写完刘晓的历史后回到上海。我就开始搞上海抗日战争期间学生运动，这许多人现在也逝世，幸好出了两本书保留下来，这段历史很重要，这是在江苏省委下面的工作。但还有许多秘密工作还没有讲，比如青年会的问题，因为青年会的工作是秘密的，到现在还是保密的，这个工作是刘晓同志叫我首先去开辟的。当时上海是孤岛，英美帝国主义势力在上海很强，日本人不敢来动你，所以我们可以在租界中利用青年会力量，挂的是英美牌子，连报纸我们也挂的都是外国牌子。日本人不敢动他。我们的工作主要是在教会里，教会有很大的势力，联系了广大的群众，宣传抗日战争，不能公开讲，但是许多牧师就是我们的党员，象李储文，他是我派去做牧师的，其他人还有了，都是秘密的，有几个主教。主教的权力很大，办了一个南京神学院，这些人入党都是我批准，并直接联系的。，有青年会的龚普生，现在做外交工作，章汉夫的夫人，丁光训等等，青年会里还有一个陈一鸣现在还活着，他非常保密，严格遵守纪律。李储文的问题若暴露，国外舆论影响会很大，说共产党把教会也控制了。还有上海的邓愈之（XXX？）青年会的，这些人同我们都有关系的，他们不搞政治色彩很浓的，还是讲宗教，也要讲人道，讲爱国，日本人的在中国的行为对于宗教教义也是不符的，所以牧师可以讲爱国，他们讲了以后效果也很好，这个工作我们做得相当好。男青年会、女青年会、教会里面主教，牧师都大量进来。我们还控制了上海的教师如沪江、东吴、震旦、圣约翰大学等教会大学里面，都有我们的力量，尤其是沪江大学开展的工作最有影响，还有圣约翰大学也是很重要的，下面还有许多中学，女子中学什么也都是教会学校，教会学校组织同其他学生工作是分开的，因为其他学校如复旦、交通大学的人有可能被敌人抓去，但教会学校不好动的。这些事别人不知道，到现在人家也不清楚，我也没有讲过，对档案馆我应当讲，要发表时这事要注意。我们抗日战争通过这些方面传递消息，使国外知道我们的抗战情况。因为延安不可能同外国有联系，而我们一直同美国有关系，我们那些同志英文都很好的，都是教会学校毕业的，身上穿的是教会的衣服，讲的都是教会的宗教语言，后来还派人到美国教会学校去读书，进神学院去进修，象丁光训这些人都是从美国神学院毕业的，不毕业不能做主教。李储文在上海做牧师，一直做到文化大革命以后才暴露。（怎么会暴露的呢？）后来许家电的回忆录里面讲到李储文是做地下工作，现在美国人也都知道，那还有什么话说呢？这是上海市委不懂地下党的规矩，长期埋伏不好讲的，永远不好讲。写学生运动史里面也只能写一般性的基督教学生运动，有许多人物不讲，青年会的事没讲。（但是青年会的档案全部在我们档案馆里）但我估计不会讲到有秘密共产党员这个问题的，1989年我们整理学生运动材料的会议，青年会的（秘密党员）事也不写。这陈一鸣晓得，但他不肯讲的。
学生运动史不是我一个人写的，是许多人大家一道写的，我们在89年上半年就搞好了。我在88年底看到了动乱的迹象，我在无锡就看到，无锡日报登出一则消息，讲的康华公司在无锡的官倒情况。这张报纸还登出具体的事情，无锡的化肥全部控制在康华公司，有一千万多。还有其它事情。上海当然也更大了。我回到上海一看在抢购物质，89年初物价上涨，抢购已经开始，官倒非常厉害。赵紫阳做总书记，报上发表了一切向钱看，在这种号召之下人都像发疯样子，什么法律、什么正义都没有了，这个完全是露骨的资产阶级金钱至上主义，赵紫阳要负政治责任。后来就造成动乱，学生抗议游行。社会上开始就是抢购，上海连盐、火柴都买不到，我看这事非常不好。
89年四月份我到南京去开南京解放40周年纪念会，看到南京情况也差不多，大家都在讲反腐败。我很警惕，觉得有一场斗争要来了。他们要我到南京大学去演讲，我说不去。去了我看一定要被开除党籍，我知道这事情隐藏着很大的危险，我说不去演说了，眼睛已经很不好，不能写稿。但小会的发言我不能不说，只是口头上发言，我提出一点：南京解放纪念不要忘记 40年以前蒋介石王朝是怎么样垮台的，国民党是怎么打败的，历史的教训是什么，这个教训就是国民党的腐败造成的，并不是因为我们地下党很厉害，把国民党海、陆、空军都搞掉了，解放军很厉害，一下子把他打垮，不是这么简单。实际上他是不打自倒，慢慢倒都不行，兵败如山倒。为什么会这样子呢？因为他腐败，物价飞涨，通货膨胀，军队军心动摇，所以我们南京就好做许多工作了，人心已经涣散，一讲就愿跟我们走了，从前你和他们讲要你们投降，当面就不好讲，那时候你不找他，他会来找你投诚，真是不打自倒了。我说南京解放以后我住在陈诚公馆里面，随便在废纸堆里面找到一本东西，非常珍贵，可惜我没有保存下来，是待从副官为他记录的，每天有多少人请他吃饭都要登记在案，有的一天四、五次请吃饭，这是什么时候啊，前线大打败仗，在后方他还是国防部的部长还在大吃大喝，不打垮才怪了。我看了这本小册子很有意思，密密麻麻地记着。一个人是这样，其他人也是这样的。我说这是一个很好的证明，国民党失败的确是它自己腐败。我看现在我们的许多人也在大吃大喝，很寒心，我很害怕。我说国民党自己也很明白，后来蒋介石对他儿子蒋经国反思，他说是国民党打倒国民党，不是共产党打倒国民党。他这个总结很对。的确如此，后来起义的人打倒国民党，比如警卫师王宴清起义，重庆号巡洋舰起义，后来飞机起义，都是蒋介石的嫡系和军事支柱，俞渤驾机起义要炸的是总统府，差一点就把蒋介石炸死了，不是我们发命令要他这样做的，他自己要干，所以蒋介石这个反思很有道理，是国民党打倒了国民党。当然我们也有力量，但决定问题还是他自己，内因起了作用，我们还是外因。这个历史教训很重要。
我当时为什么这样讲呢？因为我看到我们内部也是这样腐败，我这个话也是很含蓄的，有几个老同志也讲现在怎么腐败，我一看形势不妙，这个狂风暴雨就要来了。后来我就到汤山去休养，避过了这个风头。后来学生游行了，我如果当时去演讲鼓动他们，那时一定会讲到解放前夕五二0学生运动怎么英勇奋斗，怎么上街游行，打开第二条战线这些事，那你不是在鼓动学生造反？我苦头吃多了，有经验教训，我就不去谈这些事。
在以后的整党中我没有什么事。回上海以后整党登记通过了没问题，眼睛开刀后非常好，这样保持到95年八月，在这五年时间中我写又了很多东西。到去年下半年身体又突然变化，眼睛又开了一次刀。91年底我的骨头完全坏了，浑身骨头痛得不得了，到华东医院去一检查，是压缩性的坏死，一直到现在仍旧痛得很，医院要我卧床休息，人不能活动大便就不通，华东医院医生胡乱给我用了泻药，竟一天几十次泻，差一点送命，这场病是很严重，后来用鸦片精止住。但骨痛仍严重，我足足在床上躺了二年，到93年才能自己起来，到现在仍旧是背痛得不得了。在这段时间里我在床病上还是在写，大概写了十几万字。眼睛看得见我就写，眼睛不清我也写，不能写了就录音，现在用录音这种方法来代替写，只要脑子不糊涂，还是可以讲。
这里特别要谈谈关于苏联的问题，1991年开始苏联的完全崩溃，这个问题我再三思考，觉得苏联的经验教训应当写。我曾经向江泽民建议总结苏联的教训，当然他也有他的困难。我对这个问题没有发表过意见，也没有写过文章，我想现在应该讲，讲得对不对不知道，但我想我应该讲。苏联解体的经验教训，我也没有听人这样讲，也没有获得具体数据，都是我个人意见和体会。
我从小去过苏联，以后又去考察，一直关心苏联看到它一步一步走过来的，这个教训非常大，我要分开几个方面谈：
基本问题还是理论原则问题没有搞清楚。第一个问题就是什么叫做社会主义和社会主义革命问题。我深深地体会到马克思主义同列宁主义这个问题不同要分开来看，但我们讲的都是列宁的理论，并不是马克思的理论。中国从什么时候开始大谈列宁主义的呢？就是1960年《列宁主义万岁》，从这个时侯开始中国不讲马克思主义，专讲列宁主义了。这个我是有体会的，列宁讲的同马克思不一样，为什么中国喜欢列宁，不喜欢马克思，这有其道理，有毛泽东的考虑，因为他觉得这列宁是一把刀，中国的，俄国的同中国的差不多，都是很落后的农业国，而马克思是生长在西欧的工业国，他讲的社会主义同列宁讲的不一样，马克思从来没有讲过一个落后的农业国可以搞什么无产阶级革命，建立工人阶级专政，他没有这样讲过。后来怎么会变成社会主义革命的呢？革了七十几年又怎么会垮了呢？这个问题怎么来回答，你们想过没有？没有想出来，因为没有读过马克思主义的书，只看到列宁主义万岁、十月革命经验，还有中国的" 九评 "，" 再论无产阶级专政"，这个无产阶级专政就是列宁的东西。共同要走十月革命的道路这个话就有问题。如果都要走十月革命道路，那么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也就不存在。为什么现在要讲中国特色，我这么考虑，假使都照苏联道路就要碰壁，所以邓小平提出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道路我看也对。中国有中国的道路，苏联有苏联的道路，不要搞在一道。
但是，到现在为止，什么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也还没有搞清楚。我看要从历史上讲起，江泽民讲得对，要读历史。我看就是应当读历史，西欧的历史、苏联的历史、中国的历史，中国共产党的历史都要读，这样才会懂。
马克思讲的社会主义怎么产生的，他也是从历史发展中来看的，他是一个很伟大的历史学家，这一点许多人没有认识。他从历史研究当中发现了资本主义社会的矛盾不可克服，将来什么社会，初期进入社会主义，再进入高级共产主义社会，这是未来学，讲到未来的社会。不是说现在二十世纪的俄国就可以建立社会主义。马克思从来没有讲过，他也没有到过亚洲，也从来没有说亚洲革命可以比西欧早，他只说到可能美国要比西欧快。但后来看到美国的资本主义还没有充分发展，说美国也不行，美国尚且不行，俄国怎么可以首先干呢？你想这个历史有多大的区别。我对俄国历史有研究，因为我到苏联去，一去就要学苏共党史，苏联党史那时有好几种版本，现在只有联共党史一本了。当时对历史的说法完全不一样，斯大林统统废掉其他历史，只留下以他为主的这本党史，是斯大林党史，（注：联共党史）赫鲁晓夫否定斯大林的党史、勃列日涅夫又搞了一本党史，现在苏联没有统一的党史，就是这么一种情况。
中国共产党历史也是危险，将来一定会有变动，会全部否定掉，新党史没有了。到你档案馆里找找就没有，所以在我没有死以前，讲点错误的话对你们也是有益的。不好认为（现有的历史）都是正确的，我不要人家承认，要让历史事实来证明才是最重要的。
根据我自己对历史的考察和研究苏联党史，我认为是列宁犯了错误，关键是在列宁，斯大林也要负责。现在斯大林错误讲得很多，但列宁还不敢动他。这不是实事求是，列宁做过伟大的工作也不能否认，但列宁有很多地方也是错的。尤其是在苏联的革命问题上。我研究马克思的理论，他是讲资本主义发达了，社会主义是从资本主义母胎里长出来的一个胚胎，在她肚里慢慢长大，到十月怀胎生出一个儿子叫做社会主义。资本主义非常高度发展，是有一套理论的，全部《资本论》都在说明这个问题，从原始社会开始的商品交换到后来资本主义商品高度发展，讲得很清楚。到了一定时候商品越来越多，生产力越来越高，市场越来越小了，商品生产出来谁要呢？象现在上海桑塔纳如果没有人要，你怎么办？开辟市场也是有限度的，地球那么小小的一块，人家也在生产汽车，价钱就降下来，会亏本关门，现在就是这个问题。为什么要打仗？就是要争夺市场，争夺市场就是为了推销商品。马克思就是讲这个东西，生产力高度发展，市场越来越有限，要去买东西的是薪水阶级，而资本家会剥削工人阶级，给你更少的工资，用更廉价的劳动力。美国高度发展了，工人失业人越来越多，（如果一直）相对贫困化下去，就会走到社会分化极限的边缘。这时侯社会主义的曙光就要来了。现在西方理论家说，这是你马克思主义的失败，共产主义失败了。现在美国危险已经也到了边缘，出路是向国外市场发展，特别是看好中国市场，12亿人口，也只好委曲求全，搞什么延长最惠国待遇等等，我们很多东西都依靠美国进来的，但他封锁了高技术，知识产权控制得很牢的，科学就是生产力。中国落后就是科学落后，我们摸索了一百多年现在才懂得了科学（技术）就是生产力。这是个很大问题。社会主义是在资本主义高度发展产生以后才有的，在一个封建小农国家里面能否搞社会主义，争论就在这里，许多人不敢讲。我在这里讲讲无所谓。
苏联二月革命时候是非常落后的。列宁称旧俄国叫封建帝国主义。论帝国主义里面就这样讲的，因为他认为俄国还是初级的资本主义，以封建的东西为主，但他又要侵略人家就变成了封建帝国主义。沙皇侵略中国厉害，但国内落后得不得了，我到了俄国才知道它的落后、就是现在也很落后。这个穷困如同中国六十年代的农村情况，差不多是个农奴社会！你假使把车臣共和国历史翻出来一看，非常落后的一个农业国家，连文字都没有，苏联人给他创造一套新的文字，同我们西藏地方差不多是实行农权制的地方。现在车臣宁可打到最后一个人也不愿意投降俄罗斯，因为他不愿意再做奴隶，要独立，同你拼到底了，你不要看他是小国，他民族性非常强的，因为落后，落后民族的抵抗性更强。
二月革命时候，沙皇在前线被德国打败仗，沙皇没办法了，就搞了一个临时政府，政权中有地主也有资产阶级。当时列宁回国时说现在还是民主革命，打倒沙皇。但到十月革命时他说是已经变成无产阶级革命了，打倒对象是临时政府，因为临时政府代表资产阶级，所以我这个革命叫做社会主义革命。这个理论同马克思主义理论是不一样的。

Collection

Chen Xiuliang and Sha Wenhan Family Collection 陈修良沙文汉家庭档案

Citation

陈修良, "历史回忆与苏联问题思考" (Recalling History and Reflections on the Problems of the Soviet Union), 1996, Chen Xiuliang and Sha Wenhan Family Collection 陈修良沙文汉家庭档案, Grassroots Chinese History Archive, https://grassrootschinesehistory.ca/items/show/15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