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tle
策反工作 南京和平解放
Subject
Revolutionary history
Description
Defection Work, the Peaceful Liberation of Nanjing
Creator
陈修良
Date
1996
Format
pdf
Language
zh
Coverage
Nanjing
Has Part
重庆号是怎样起义的
Text
*13盘
策反工作 南京和平解放
48年底 空军飞行员俞渤驾驶B-24型轰炸机起义，这是从南京起飞的第一架起义。 空军里面我们有个林诚同志是医生，他有很多军中的关系，通过他到里面了解情况，他知道空军中人心很动摇。 俞渤就表示要起义，起义以前还要求先能入党。我听他们的汇报后，说不好先入党，到了解放区一定可以解决的，要他放心，同他约定了。最主要是需要与中央联系好，中央要知道你飞机什么地方降落，弄清楚是不是敌机。所以我就到上海与中央联系。回答说可以到沈阳，也可以到石家庄。从南京起飞这架飞机里面有五个人，现在我名字都忘记了 （注：俞渤、郝桂桥，陈九英、周作舟、张祖礼） 只记得一个俞渤，他是负责的，飞机下来的时候拿块白布，作为接头记号。这两个地方都有解放区的机场，其他地方没有。 我忘记日子了，在一个夜里 起飞的，飞机上面带有炸弹。那天晚上蒋介石正在就在空军俱乐部宴请飞行员，请他们吃饭， 俞渤他们从飞机上丢了一颗炸弹，准备把蒋介石炸死。我坐在房子里只听见轰然一下，这炸弹声音很大，我晓得是起义，炸弹丢下去没落在空军俱乐部，落到燕子矶什么地方炸死一个农民。这声音大了不得了，全城都惊慌了， 南京全市戒严。我坐在那里蛮开心。但是飞机因为汽油不够，沈阳不能去，就飞到石家庄，在石家庄降下来了。此次起义对国民党空军影响特别大，后来上海广州相继都有飞机起义。第一架飞机就是从南京起义的，这个同志很有功，这是一件事。
另外一个重要的事情就是"重庆号"起义。重庆号是艘七千吨的巡详舰，国民党最大的军舰，是英国人送的，英国很多军舰给国民党，还有" 灵甫号"等，这是第二次世界大战英国王牌军舰，国民党化了很多钱，在英国帮助国民党训练不要钱 。大批海军战士军官都是他们训练的。训练好了军舰一只一只派过来，48年底"重庆号"参加蒋介石进攻东北，打林彪部队的塔山之战 ，东北战役打败后灰溜溜回来了，回到上海在吴淞口外停泊。它是旗舰，我们要动脑筋，想办法把它搞掉，就要找关系。后来发现金陵大学有一个学生王毅刚，是金大的是一个党员，王毅刚有一个哥哥叫王淇，正是重庆号少尉军官，这都是青年，从英国回来的，他们有一大批人，他有一个好朋友莫香全，这个人已经牺牲了，还有很一个是曾祥福，他还活着， 这批人都是少尉军官。王毅刚说他听王淇他们在讲要想起义，因为国民党太腐败了。这里面也可以看出来腐败是非常坏的一件事情，海军的军官很阔气，他们这些下级军官就很苦，干不下去了，国民党也大吃大喝，他们要想找共产党。王毅刚恰恰是党员。王明远是学委书记，亲自找王毅刚谈话。介绍王淇和王明远见面。王明远向我汇报，找到这么一个好关系，真是求之不得，我立刻把王淇的关系交给负责策反的史永去领导。
史永和王接触了好几次，他说我们现要到上海、南京来回跑 没有钱 ，史永给过他一点银元和钞票，这个钱是我们必需要备的，这些钱是要用的。 大概几十块银元左右，谈了好几次。 王淇提出一定要见领导人 ，后来我去同他谈的。我与他谈了很多形势，现在要起义我们非常欢迎，但技术上面一定要注意，不是随便可以搞的，他们也知道俄国十月革命有海军起义，想立功。这当然很好但这事情不好随便搞的，怎么个组织怎么个起义需要讨论。我同他谈话是约到上海谈的，谈过两三次。 他们没有地下工作经验，说要买枪买很多枪上去，我说这个弄不得，你要买枪就成问题，枪怎么运进去也是一个问题。"重庆号"上还怕没有枪吗，把它拿过来就是了。不是我们运进去，而是把它拿过来，这个我同他的意见有不同。
第二个他提出来要求我们派人到军舰上面去做工作，我说这个也弄不得，我们的人不是海军的人，人家不买你的账。共产党被抓去倒有份，这不能去，不可公开去煽动 。只好内部自己起来，我们不能派人。这二点我都不同意。
第三点他说要租一个房子做接头的机关，我说这有很大危险也弄不得。上海租房子要金条买不但很贵，而且来来往往十分危险，根据我的经验绝对不能够同人家来往，你有一个机关叫人家来，万一有人讲出来那你就完了，有生命危险 。 这三条我都拒绝，不能租房子，不能买枪，也不能派人进舰，统统被我拒绝。办法是在内部发动，要有组织，联系好那面内部的人。曾祥福，莫香全这两个人是与他要好的。但这两个人已经太暴露 ，被海军赶下来都留在岸上，不在军舰了 。 莫香全非常活跃， 是非常好的一个人，但是他太暴露，到处去发展关系，甚至与陆军拉关系进行策反，结果被当局抓起来枪毙了，这人后来追认为烈士。 没有被抓去的在岸上，其他的同事都在船上。他们是一大批下级军官，也有士兵，有好几十个人。这里面就有力量，其中有一个同舰长邓兆祥（ 现在政协委员，在海军部 ）的邓兆祥，原重庆号舰长，这个人重要，没有他怎么起义。上海局也在搞"重庆号"， 实际上此前已用统战的办法，通过另外一条线的关系对邓兆祥做过工作。知道他是可以争取过来，也会同意起义的。船上还有一个秘密的士兵委员会组织，发展一些关系，也是个别联系 。 总之，重庆号上实际上有多条线索同时在酝酿起义，只是互相不来往 相互并不知道。 南京方面还有一件事， 一个叫毕重远的是重庆号的士兵，原来他是南京的党员。1946年形势变化，他未经过组织同意自己报考了国民党海军，到英国去学习。 地下党组织与他通信，也不联系，按照当时的规定就作为自动脱党的分子。
1948年，两年以后"重庆号"去打塔山的时候他随舰回到中国。船靠泊上海吴淞口后，他坐火车到南京，找到南京过去联系过的一个干部陈良，陈是过去毕在学生会时候的联系人。毕重远告诉陈良，我现在重庆号当兵了怎么办， 陈良就说他那么你就只有几条路： 就是人家起义你也起义一条；重庆号要到台湾去，你也跟去；第三条你寻机会起义 总就这三条路了 。 毕重远在船上是士兵军乐队里喇叭手和图书管理员，还不是作战部队。他在这里面参加 士兵委员会的组织。
重庆号后来突然在1949年2月 ，还没过年就匆忙起义了，这是 因为国民党要准备撤退，想把重庆号很快开往台湾 。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上海局准备策划在它没有跑以前起义，向北开到解放区去，并发出通知要舰上准备起义。与王淇、曾强福他们联系的夏季军官关系要立刻准备。但毕重远的士兵委员会也得知军舰要开往台湾情况后提前起义了。去找邓兆祥，邓本来就有伺机起义的准备，他一声令下就指挥重庆号北上。应当说这次是多条线共同都起义的结果。
船开到烟台，一路上国民党派美国飞机轰炸。但是这只兵舰防御力量很强，炸不了， 还是到了烟台。 解放军发现后就把他们都接上了岸。这只船停留在海上，后来经过中央批准自沉的。
海军起义了这影响非常大，震动中外 。共产党把重庆号弄走了，国民党海军司令也撤职了，我很高兴，以为这样事情也了结了。但实际上解放后我才知道起义人员内部争吵， 有人说谎自己是舰上"唯一党员"，(注：毕重远)是他领导起义的，争头功。（注：而且把其他几条线起义的人打成为是反起义的反革命）。 重庆号上其实还有秘密党员，如上海江南造船厂的一个工人（注：张启钰），前几天还打电话给我。另有一个党员是重庆来的，他原来是党员，因为重庆党被破坏而失去联络，这样至少有三个。 毕是脱党的，却说自己是唯一党员。 陈良后来证明领导过毕起义，那我说你是错了。当时策反是我单线集中领导的，所有南京策反的事都要经过我。 当初陈良根本没有布置起义的任务，只是与他谈话中随便的话，不能代表南京市委指示。这件事闹得很大，到现在还没有做结论。最近听说海军部出了一本关于重庆号起义纪念册，里面有我一篇文章《 重庆号是怎样起义的》，但我还没有收到。另外江南造船厂工人打电话给我，他说他有一篇文章已经发表了，书也拿到，稿费也有了，我也没有稿费，也没有书，不晓得怎么样。 这个官司打到现在还没有搞清楚。总而言之，重庆号起义是多方面的因素。这是在中共上海局领导下面搞起来的。
毕重远一定要说是在南京市委领导下搞的，我不承认，因为我没有领导过 ，我也没有领导过毕重远。我只领导过王淇，并不晓得其他的关系。中央上海局有一个策反委员会，有人去联系 ，(注：王锡珍，即陈约珥)是张执一沙文汉在领导。我不知道那边的其他秘密关系情况。不能说重庆号是南京市委领导的，这我不承认。 毕是造反派，又是海军部干部部的副部长，权力非常大。到处写文章， 许多起义人员文化大革命中受到迫害，这是后事。我总归老老实实把事情交代清楚，你们可以自己去核对。 我可以证明，许多人也都可以证明毕重员脱党。48年陈良当时在搞南京工人运动，同策反有什么关系呢，他说是老关系。毕去找时，他随便说了两句。如果这个毕重远的起义关系这样重要，陈良应当告诉我的，从来没有同我来反映过，我当然不承认有策反起义的布置。
另外一只军舰叫做" 灵甫号"，灵甫号在香港没来得及进来就开走到台湾去了，没有到上海 ，不敢来了，担心来了会也会遭重庆号一样的命运。
海军的起义还有守护长江的第二舰队 ，第二舰队是相当重要。 舰队司令林遵，在解放军过江前夜带领十多只兵舰起义，使解放军渡江毫不受阻挡； 南京还有陆军起义，例如97师 王宴清师长起义，九十七师是蒋介石警卫师，好像我们8341部队，有三个团，武器装备非常好，全部美式装备。师长是蒋介石的亲信，黄埔第四期的学生。 王晏清有个母舅邓昊明，是民主党派 农工民主党的，思想进步，他看蒋介石一定要失败。 邓昊明去找到王晏清，跟他说你跟蒋介石没有好处，你还是要起义、立功 ，王晏清很尊敬他的舅舅，他思想开始转变 。 邓昊明同我们的一个同志有联系，他告知了王晏清的情况。后来舒同就派去李益之（陆平）， 现在社科院也离休了。 陆平由舒同派去联系的，他是一个新闻记者。我得知情况后就把他调出来做策反工作。他同邓昊明认识和邓昊明关系也很好，是普通的社会关系。我们就要李益之同邓昊明保持联系，一切就听他的指挥，后面就是舒同在指导他。
当时计划97师的三个团同时起义，先占领南京，把蒋介石抓起来。 这个事情很不容易， 王晏清提出要求同解放军有电报联系，我有这个关系的，就是第三野战军八兵团陈士榘，他已经在江北，三野正是准备来打南京。 王晏清就要求起义后能与陈士榘用电报联络。电报我已经给他弄好了但是呼号没弄好。他打电话给陆平问呼号，就被特务监听到了。南京的警备司令张耀明是军统的特务， 张耀明知道后，立即请王晏清吃饭并扣留了他。张耀明的参谋长却同情王，又把王宴清放掉。王晏清赶快回到长江边的师部，立即带了一个团匆匆过江。还有两个团来不及联系，就这样过了长江了找到陈士榘。
王宴清过长江起义提供的情报很重要。陈士榘解放后在南京同我碰到后告诉我说：本来他计划是炮打南京，要炮轰四个地方：孝陵卫、下关，中山路，总统府。我说你这四个方面炸弹下来，我要被你炸死了，南京也完蛋了。他说他已准备好，后来王宴清过江，告诉他南京城里是空的，这炮弹不要打了，我是最后防守南京的，我都过江了，就没有防守了 。所以后来南京就是和平地解放的。陈士榘一直讲南京是和平解放的。南京国民党军队撤退，转到到上海去了。南京的和平解放王宴清起了很重要的作用。解放后王宴清还请我过吃饭，讲到这桩事。后来南京有个电影叫做"御林军的枪声" 就是写这个事，写得非常糟糕，不是根据事实，捏造。里面搞了一个女人与王宴清在联系，穿了个红衣服是新闻记者，实质上是李益之，他是个男的， 这是噱头。 王宴清夫人看了电影发生误会：王宴清同一个女记者搞关系。很生气，心脏病发作，后来死了，好悲惨。
王宴清过江后，邓昊明怎么办，也要立刻逃走，邓昊明全家，王宴清的夫人都要走，不走就会被国民党抓去。 我们让他们立即到上海，到了上海以后 有人去接待， 接待人是王亚文。王亚文现在在华东医院，也是社科院的离休干部，他是专门搞策反工作的。王亚文同上海局沙文汉联系，沙文汉就要王亚文，去找我母亲。王到巨鹿路我家取来钞票。当时在地下党最紧急的时候，钞票常向我母亲去要的。他跑到我母亲那里，我母亲双目失明，不过她头脑很清楚的，马上给他很多美金，让王晏清家属、邓昊明全家赶快逃到香港。这事王亚文知道，让他们走掉了，运气还好，没有被抓去。
警卫师起义后，国民党没办法了，蒋介石最亲信部队也完了。这次也有教训，秘密工作怎么好打电话，王宴清不懂这个事情，怎好打电话问电台呼号？就被人家窃听去了。假如这只电话不打就没问题。三个团全部起义，蒋介石也可能落网。"御林军的枪声"要重新写， 我想他们会重新写过。 是幼稚无知的人在那里写，荒唐不堪，又不调查研究。我活着你为什么不来问问，王宴清都活着。所以我们的出版非常不好，大有问题，我看了光火。王宴清夫人看到后心脏病发作，不久前死了，我刚到他家里去过。邓昊明说这事真糟糕，王宴清更伤心得不得了。好事变坏事，变成悲剧，谁之过？
还有一件事是我们对李宗仁的策反 。在 1949年初形势下他是慌了，他要投降，想找南京市委书记谈话。我说我不能同他谈话，清你答复他。 联系人叫杨兆龙，这个人在以后的文化大革命中也被整死，他是是留学的 法律专家，当时是国民党最高检察院最高检察长。他同李宗仁很要好，夫人是个进步分子。夫人的妹妹沙轶因也是我们南京党的干部。因为我已经布置好了所有有关系的人，都要尽量利用来做策反和情报工作，她的这条线索就很好， 姐夫是检察长捉犯人的。 我 通过沙轶因同杨兆龙联系，还有她姐姐也一起谈，我说就现在的形势下国民党非投降不可，你也应当帮助我们做点工作。杨兆龙很同意，他去做李宗仁的工作，李宗仁正好也要找共产党，我就派杨兆龙去接头。我给杨兆龙带口信说别的事慢慢讲，和平谈判问题我没有权力决定，和谈问题要他去找中共中央谈。我只有一件事情，请你发布一道命令，释放全国政治犯。你这一点做到就是立了大功。因为蒋介石已到溪口去了，南京在李统治下，他是代总统。对此，他同意了。后来他就签了字， 释放政治犯命令就是李宗仁签名的。这下子好了，我们全国监牢里政治犯（上万人）全部放了，有上海的、南京的，特别是南京最多，还有广州、苏州什么的都放掉了，只有一个四川省没有执行。 以后许多人在解放前夕被杀（如红岩小说所反映的）。因为蒋介石势力控制着，李宗仁的大赦令在四川行不通。但是凡是李宗仁权力所到之处所有政治犯全部放掉，这一点李宗仁确是立了大功。我说你就立这个功吧，别样你不要讲和平统一这个我没有权力的，要与中央去谈，后来李宗仁完全执行了我的意见，下命令释放全国政治犯。我们南京被捕的几个同志就是在那个时候放出来的，无条件释放，救了许多人，李宗仁这件事情做得很好。
还有一桩事情很重要，就是南京市的警察问题，南京的警察有13个区，我说一定要把警察争取过来，警察如果不过来我们就很难做工作，将来地方工作很混乱你怎么办。所以每个区里都有我们的支部，警察署里面都有我们的关系，警察的头子也争取过来，这起了很大作用。我们在市委下面建了一个警察委员会。领导的人就是市委委员陈慎言。他领导工委 ，也做警察委员会的书记，领导了十三个区的警察，大概里面党员也有一百多个，相当有力量了，有十三个区 ，平均每个组都有十个人以上。这都是比较好的警察。警察无非都是一些失业的人，也不能讲一定都是反动的，那个时候他们非常积极，也都团结。很多警察因为他们也非常苦，生活没有办法。
警察的作用是很大的，一个就是平常要抓人，什么事情他都晓得的， 通风报信很快，这个非常重要。还有一点就是准备南京解放，要维持社会治安秩序，你假使不控制，他不管了，你怎么办呢。 南京解放了，马路交通秩序很好，警察还在指挥交通，好像没在打仗，马路上秩序非常好，警察起了非常大作用，这个是非常重要的。
但是后来有许多人误会，共产党员怎么会去当警察了，这算什么党员啊，弄得你讲不清楚。解放以后我又讲不清了，似乎我还像犯了什么罪，警察里也去发展党员。我不发展党员怎么办？这想法不一样， 我这样做责任算我的，他讲你南京的党组织不纯， 我的人中还有国民党，到底你是国民党还是共产党？ 后来人家怀疑我靠不住，下面都是一些乌七八槽的人，在他们看来党员成分应该非常" 纯洁"。这样，我说我就不能够工作了，我是在白区里面，我不做这些工作又怎么办呢。 警察做了很多很多工作 。另外还有就是搞机场起义（注：大校机场和指挥塔台等）军队还没过江 ，他们都起义了。
最重要的是 过江怎么过，船是个大问题，还有这个炮台，炮台工作非常重要，南京有个四个炮台，台长就是党员，要阻止打它炮 ，这关键问题他放一炮你怎么过江？。 江阴炮台地处长江险要位置，那个地方也都有我们的工作，江阴炮台不只是南京市委做策反工作，解放军方面也派去做工作的。 但电影里面也不知讲的什么东西，很多都不对的。要查档案这个里面材料也要弄清楚。
所以把炮台搞定，海军起义，空军起义 ，警卫师跑掉了， 警察也没有了，还有什么呢？ 我们把许多武装搞掉了，所以南京的解放实质上是和平解放。
渡江怎么渡呢，这是一个难题，当时国民党封锁江面，把所有的船都集中在南岸， 一只船都不放到北岸。解放军怎么过来呢，电影里讲什么东西啊，用什么草圈圈、小舢板渡江，莫名其妙的笑话，实际上怎么渡的呢，南面派出小轮船、大小轮渡 包括用来摆渡南京火车的轮渡到北岸。我们占领这些资源完全靠工人 。当时工人非常积极。他们把船开到对面，把解放军坦克、大炮、大卡车都运过来。邓小平他们就是这样过来的，坐在轮渡上舒服地来了，吉普卡也统统过来了。全城秩序很好，电灯、自来水都有，交通也正常，老百姓都安居乐业，还组织了在江边舞秧歌欢迎解放军过来，就是这样进来的。
这个场面假使拍出来也会非常感动的，结果搞了一个《 风雨下钟山》面目全非了，这是他们解放军的文工团搞的，我看都不要看，都是伪造的，非常不真实。所以党史材料很重要，这些材料南京有的，现在为了照顾面子不好讲，新接班人又不晓得历史，讲不清。不懂历史，又不去查档案。我现在讲了你们来看好了。你可以去查，我一句空话都没有。老实讲南京就这样和平解放的，现在只知道北平和平解放。实际上南京完全是和平解放， 陈士榘也讲过这话。 但是现在因为要说是" 百万雄师过大江"，一定要说成是枪林弹雨打过去的样子，那我也没有办法。将来要你们档案馆拿出具体的文献来证明，究竟是怎么渡过江的。南京现在虽然收了一些具体资料，但他们不敢讲很多。因为过去的说法要推倒重来。但是这个历史是不真实的，这不好。我是历史见证人，我要讲老实话你不相信也可以，解放南京并没有什么损失，
南京的情报工作对渡江成功是很重要的。我们把国民党最重要的机关都控制在手里，一个是国防部，这是军统特务最重要的机关，军事情报都在那个地方；还有一个是美军顾问团 ，这两个是军事机关，其他的特务机关是抓共产党的，后来不是你抓我了，是我抓你了。你有什么我都知道。国民党特务名单都抄来了给我， 国民党特务有些什么人，我手里都有名单。一个也逃不走，是这么个形势，反过来了。这里面我们很多情报。后来弄到国民党里面美军有多少人 ，美金有多少、装备怎样都知道。用不着打仗，毛主席在司令部老早晓得了。
后来中央又来通知，你们南京不要动作。解放军快要过江了，不要搞运动。我听了也蛮对，我现在主要工作是接管。中央后来在东北又先去接管了，他们有些经验我也收到，成天想怎么接管的问题。 接管工作要发动很大的力量来搞，所有的党政军机关你都要接管，还有学校，警察，文化机关，科研机关全部都要接管。要全党发动，我们凡是有关系的地方都要发动起来，没有党的组织地方也要派人去，比如中央大学里实验室，连一个实验里的玻璃管都要登记好 。
还有是组织工作，这个也要利用国民党里的东西，国民党搞了个 应变会" ，我们要掌握它，因为这个合法的。我们也去做应变会的负责人。他准备逃难要全面登记，我们也登记了就掌握了。他的物质成了我们的。在文化大革命中这又搞不清了，说你做啥，你是国民党还是共产党？我说我就是共产党。 红卫兵脑子里反应不过来，国民党反动派，这是国民党的事你为什么去参加。他们把我当成反革命敌人。你讲的不可以相信。那么你相信谁呢？只好相信康生这种人去。 这应变会非常重要，我抓过来。这么大的机关所有机关都有应变会，所有的应变会都弄过来，另外我们还组织了很多人进入机关，我们派人进去后来就成为这地方的公务员，可以非常合法地参加应变会 。特别是档案材料，无论如何不能破坏，我最怕这个事，后来南京档案还是保存了下来 ，南京档案是非常重要的，我拼命要搞后来还是把它保护下来了，国民党来不及搬走了， 学校里、机关 全部都接管过来。南京市接管了一个多月就完成。南下来的人 都不知道我们早已都接管好，过江以后只要看看，过目就是了。连家具都统计好了，用不着再去调查，一个也漏不掉。这保管工作南京做得非常好。什么房地产等全部都清楚。
解放前夕最后又出了一件事，就是4月1日的惨案。毛泽东选集里有的 。4月23日南京解放，4月1日南京发生惨案。本来已经布置好学生里面不要搞运动，解放军快要渡江了。但4月1号那天我在家里突然外面都是学生，还有特务在追人，我想着事情严重了，是不是来抓我的？ 一听不是，他过门过去了，是特务在抓学生，这里打那里打，死了好几个，重伤好几个。这是南京大学（ 中央大学）的学生闯的祸 ，我们学生里面有一个大学工作委员会，学生里面大、中学生分开，大学党委的这个书记控制不了学生，他们要上街游行，要求和平解放，和平统一 。 还开出汽车。驾驶员也被打死，这次惨案惨得很，比五·二0死的人还要多。特务也拼命了，学生也拼命了，人伤亡的很多，后来毛泽东发表一篇文章，说国民党你已经完了，你还要动什么手啊。解放后我被陈毅同志批评一顿：你怎么搞的，叫你不要动，你怎么还在发动。我说这事也抱歉了。 实际上我也不知道此事，实际上是党没能控制学生群众的热血沸腾，一下子成千上万的学生都上街了。 南京市的人也都上街了 ，国民党政府也最后反击了， 这批学生里面牺牲了一些人。这就是4月1号的惨案。是最后一次的流血战争。 这件事情我们历史上很重要，你们也应当搜集这材料。到底死了多少人我不清楚 。
策反工作 南京和平解放
48年底 空军飞行员俞渤驾驶B-24型轰炸机起义，这是从南京起飞的第一架起义。 空军里面我们有个林诚同志是医生，他有很多军中的关系，通过他到里面了解情况，他知道空军中人心很动摇。 俞渤就表示要起义，起义以前还要求先能入党。我听他们的汇报后，说不好先入党，到了解放区一定可以解决的，要他放心，同他约定了。最主要是需要与中央联系好，中央要知道你飞机什么地方降落，弄清楚是不是敌机。所以我就到上海与中央联系。回答说可以到沈阳，也可以到石家庄。从南京起飞这架飞机里面有五个人，现在我名字都忘记了 （注：俞渤、郝桂桥，陈九英、周作舟、张祖礼） 只记得一个俞渤，他是负责的，飞机下来的时候拿块白布，作为接头记号。这两个地方都有解放区的机场，其他地方没有。 我忘记日子了，在一个夜里 起飞的，飞机上面带有炸弹。那天晚上蒋介石正在就在空军俱乐部宴请飞行员，请他们吃饭， 俞渤他们从飞机上丢了一颗炸弹，准备把蒋介石炸死。我坐在房子里只听见轰然一下，这炸弹声音很大，我晓得是起义，炸弹丢下去没落在空军俱乐部，落到燕子矶什么地方炸死一个农民。这声音大了不得了，全城都惊慌了， 南京全市戒严。我坐在那里蛮开心。但是飞机因为汽油不够，沈阳不能去，就飞到石家庄，在石家庄降下来了。此次起义对国民党空军影响特别大，后来上海广州相继都有飞机起义。第一架飞机就是从南京起义的，这个同志很有功，这是一件事。
另外一个重要的事情就是"重庆号"起义。重庆号是艘七千吨的巡详舰，国民党最大的军舰，是英国人送的，英国很多军舰给国民党，还有" 灵甫号"等，这是第二次世界大战英国王牌军舰，国民党化了很多钱，在英国帮助国民党训练不要钱 。大批海军战士军官都是他们训练的。训练好了军舰一只一只派过来，48年底"重庆号"参加蒋介石进攻东北，打林彪部队的塔山之战 ，东北战役打败后灰溜溜回来了，回到上海在吴淞口外停泊。它是旗舰，我们要动脑筋，想办法把它搞掉，就要找关系。后来发现金陵大学有一个学生王毅刚，是金大的是一个党员，王毅刚有一个哥哥叫王淇，正是重庆号少尉军官，这都是青年，从英国回来的，他们有一大批人，他有一个好朋友莫香全，这个人已经牺牲了，还有很一个是曾祥福，他还活着， 这批人都是少尉军官。王毅刚说他听王淇他们在讲要想起义，因为国民党太腐败了。这里面也可以看出来腐败是非常坏的一件事情，海军的军官很阔气，他们这些下级军官就很苦，干不下去了，国民党也大吃大喝，他们要想找共产党。王毅刚恰恰是党员。王明远是学委书记，亲自找王毅刚谈话。介绍王淇和王明远见面。王明远向我汇报，找到这么一个好关系，真是求之不得，我立刻把王淇的关系交给负责策反的史永去领导。
史永和王接触了好几次，他说我们现要到上海、南京来回跑 没有钱 ，史永给过他一点银元和钞票，这个钱是我们必需要备的，这些钱是要用的。 大概几十块银元左右，谈了好几次。 王淇提出一定要见领导人 ，后来我去同他谈的。我与他谈了很多形势，现在要起义我们非常欢迎，但技术上面一定要注意，不是随便可以搞的，他们也知道俄国十月革命有海军起义，想立功。这当然很好但这事情不好随便搞的，怎么个组织怎么个起义需要讨论。我同他谈话是约到上海谈的，谈过两三次。 他们没有地下工作经验，说要买枪买很多枪上去，我说这个弄不得，你要买枪就成问题，枪怎么运进去也是一个问题。"重庆号"上还怕没有枪吗，把它拿过来就是了。不是我们运进去，而是把它拿过来，这个我同他的意见有不同。
第二个他提出来要求我们派人到军舰上面去做工作，我说这个也弄不得，我们的人不是海军的人，人家不买你的账。共产党被抓去倒有份，这不能去，不可公开去煽动 。只好内部自己起来，我们不能派人。这二点我都不同意。
第三点他说要租一个房子做接头的机关，我说这有很大危险也弄不得。上海租房子要金条买不但很贵，而且来来往往十分危险，根据我的经验绝对不能够同人家来往，你有一个机关叫人家来，万一有人讲出来那你就完了，有生命危险 。 这三条我都拒绝，不能租房子，不能买枪，也不能派人进舰，统统被我拒绝。办法是在内部发动，要有组织，联系好那面内部的人。曾祥福，莫香全这两个人是与他要好的。但这两个人已经太暴露 ，被海军赶下来都留在岸上，不在军舰了 。 莫香全非常活跃， 是非常好的一个人，但是他太暴露，到处去发展关系，甚至与陆军拉关系进行策反，结果被当局抓起来枪毙了，这人后来追认为烈士。 没有被抓去的在岸上，其他的同事都在船上。他们是一大批下级军官，也有士兵，有好几十个人。这里面就有力量，其中有一个同舰长邓兆祥（ 现在政协委员，在海军部 ）的邓兆祥，原重庆号舰长，这个人重要，没有他怎么起义。上海局也在搞"重庆号"， 实际上此前已用统战的办法，通过另外一条线的关系对邓兆祥做过工作。知道他是可以争取过来，也会同意起义的。船上还有一个秘密的士兵委员会组织，发展一些关系，也是个别联系 。 总之，重庆号上实际上有多条线索同时在酝酿起义，只是互相不来往 相互并不知道。 南京方面还有一件事， 一个叫毕重远的是重庆号的士兵，原来他是南京的党员。1946年形势变化，他未经过组织同意自己报考了国民党海军，到英国去学习。 地下党组织与他通信，也不联系，按照当时的规定就作为自动脱党的分子。
1948年，两年以后"重庆号"去打塔山的时候他随舰回到中国。船靠泊上海吴淞口后，他坐火车到南京，找到南京过去联系过的一个干部陈良，陈是过去毕在学生会时候的联系人。毕重远告诉陈良，我现在重庆号当兵了怎么办， 陈良就说他那么你就只有几条路： 就是人家起义你也起义一条；重庆号要到台湾去，你也跟去；第三条你寻机会起义 总就这三条路了 。 毕重远在船上是士兵军乐队里喇叭手和图书管理员，还不是作战部队。他在这里面参加 士兵委员会的组织。
重庆号后来突然在1949年2月 ，还没过年就匆忙起义了，这是 因为国民党要准备撤退，想把重庆号很快开往台湾 。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上海局准备策划在它没有跑以前起义，向北开到解放区去，并发出通知要舰上准备起义。与王淇、曾强福他们联系的夏季军官关系要立刻准备。但毕重远的士兵委员会也得知军舰要开往台湾情况后提前起义了。去找邓兆祥，邓本来就有伺机起义的准备，他一声令下就指挥重庆号北上。应当说这次是多条线共同都起义的结果。
船开到烟台，一路上国民党派美国飞机轰炸。但是这只兵舰防御力量很强，炸不了， 还是到了烟台。 解放军发现后就把他们都接上了岸。这只船停留在海上，后来经过中央批准自沉的。
海军起义了这影响非常大，震动中外 。共产党把重庆号弄走了，国民党海军司令也撤职了，我很高兴，以为这样事情也了结了。但实际上解放后我才知道起义人员内部争吵， 有人说谎自己是舰上"唯一党员"，(注：毕重远)是他领导起义的，争头功。（注：而且把其他几条线起义的人打成为是反起义的反革命）。 重庆号上其实还有秘密党员，如上海江南造船厂的一个工人（注：张启钰），前几天还打电话给我。另有一个党员是重庆来的，他原来是党员，因为重庆党被破坏而失去联络，这样至少有三个。 毕是脱党的，却说自己是唯一党员。 陈良后来证明领导过毕起义，那我说你是错了。当时策反是我单线集中领导的，所有南京策反的事都要经过我。 当初陈良根本没有布置起义的任务，只是与他谈话中随便的话，不能代表南京市委指示。这件事闹得很大，到现在还没有做结论。最近听说海军部出了一本关于重庆号起义纪念册，里面有我一篇文章《 重庆号是怎样起义的》，但我还没有收到。另外江南造船厂工人打电话给我，他说他有一篇文章已经发表了，书也拿到，稿费也有了，我也没有稿费，也没有书，不晓得怎么样。 这个官司打到现在还没有搞清楚。总而言之，重庆号起义是多方面的因素。这是在中共上海局领导下面搞起来的。
毕重远一定要说是在南京市委领导下搞的，我不承认，因为我没有领导过 ，我也没有领导过毕重远。我只领导过王淇，并不晓得其他的关系。中央上海局有一个策反委员会，有人去联系 ，(注：王锡珍，即陈约珥)是张执一沙文汉在领导。我不知道那边的其他秘密关系情况。不能说重庆号是南京市委领导的，这我不承认。 毕是造反派，又是海军部干部部的副部长，权力非常大。到处写文章， 许多起义人员文化大革命中受到迫害，这是后事。我总归老老实实把事情交代清楚，你们可以自己去核对。 我可以证明，许多人也都可以证明毕重员脱党。48年陈良当时在搞南京工人运动，同策反有什么关系呢，他说是老关系。毕去找时，他随便说了两句。如果这个毕重远的起义关系这样重要，陈良应当告诉我的，从来没有同我来反映过，我当然不承认有策反起义的布置。
另外一只军舰叫做" 灵甫号"，灵甫号在香港没来得及进来就开走到台湾去了，没有到上海 ，不敢来了，担心来了会也会遭重庆号一样的命运。
海军的起义还有守护长江的第二舰队 ，第二舰队是相当重要。 舰队司令林遵，在解放军过江前夜带领十多只兵舰起义，使解放军渡江毫不受阻挡； 南京还有陆军起义，例如97师 王宴清师长起义，九十七师是蒋介石警卫师，好像我们8341部队，有三个团，武器装备非常好，全部美式装备。师长是蒋介石的亲信，黄埔第四期的学生。 王晏清有个母舅邓昊明，是民主党派 农工民主党的，思想进步，他看蒋介石一定要失败。 邓昊明去找到王晏清，跟他说你跟蒋介石没有好处，你还是要起义、立功 ，王晏清很尊敬他的舅舅，他思想开始转变 。 邓昊明同我们的一个同志有联系，他告知了王晏清的情况。后来舒同就派去李益之（陆平）， 现在社科院也离休了。 陆平由舒同派去联系的，他是一个新闻记者。我得知情况后就把他调出来做策反工作。他同邓昊明认识和邓昊明关系也很好，是普通的社会关系。我们就要李益之同邓昊明保持联系，一切就听他的指挥，后面就是舒同在指导他。
当时计划97师的三个团同时起义，先占领南京，把蒋介石抓起来。 这个事情很不容易， 王晏清提出要求同解放军有电报联系，我有这个关系的，就是第三野战军八兵团陈士榘，他已经在江北，三野正是准备来打南京。 王晏清就要求起义后能与陈士榘用电报联络。电报我已经给他弄好了但是呼号没弄好。他打电话给陆平问呼号，就被特务监听到了。南京的警备司令张耀明是军统的特务， 张耀明知道后，立即请王晏清吃饭并扣留了他。张耀明的参谋长却同情王，又把王宴清放掉。王晏清赶快回到长江边的师部，立即带了一个团匆匆过江。还有两个团来不及联系，就这样过了长江了找到陈士榘。
王宴清过长江起义提供的情报很重要。陈士榘解放后在南京同我碰到后告诉我说：本来他计划是炮打南京，要炮轰四个地方：孝陵卫、下关，中山路，总统府。我说你这四个方面炸弹下来，我要被你炸死了，南京也完蛋了。他说他已准备好，后来王宴清过江，告诉他南京城里是空的，这炮弹不要打了，我是最后防守南京的，我都过江了，就没有防守了 。所以后来南京就是和平地解放的。陈士榘一直讲南京是和平解放的。南京国民党军队撤退，转到到上海去了。南京的和平解放王宴清起了很重要的作用。解放后王宴清还请我过吃饭，讲到这桩事。后来南京有个电影叫做"御林军的枪声" 就是写这个事，写得非常糟糕，不是根据事实，捏造。里面搞了一个女人与王宴清在联系，穿了个红衣服是新闻记者，实质上是李益之，他是个男的， 这是噱头。 王宴清夫人看了电影发生误会：王宴清同一个女记者搞关系。很生气，心脏病发作，后来死了，好悲惨。
王宴清过江后，邓昊明怎么办，也要立刻逃走，邓昊明全家，王宴清的夫人都要走，不走就会被国民党抓去。 我们让他们立即到上海，到了上海以后 有人去接待， 接待人是王亚文。王亚文现在在华东医院，也是社科院的离休干部，他是专门搞策反工作的。王亚文同上海局沙文汉联系，沙文汉就要王亚文，去找我母亲。王到巨鹿路我家取来钞票。当时在地下党最紧急的时候，钞票常向我母亲去要的。他跑到我母亲那里，我母亲双目失明，不过她头脑很清楚的，马上给他很多美金，让王晏清家属、邓昊明全家赶快逃到香港。这事王亚文知道，让他们走掉了，运气还好，没有被抓去。
警卫师起义后，国民党没办法了，蒋介石最亲信部队也完了。这次也有教训，秘密工作怎么好打电话，王宴清不懂这个事情，怎好打电话问电台呼号？就被人家窃听去了。假如这只电话不打就没问题。三个团全部起义，蒋介石也可能落网。"御林军的枪声"要重新写， 我想他们会重新写过。 是幼稚无知的人在那里写，荒唐不堪，又不调查研究。我活着你为什么不来问问，王宴清都活着。所以我们的出版非常不好，大有问题，我看了光火。王宴清夫人看到后心脏病发作，不久前死了，我刚到他家里去过。邓昊明说这事真糟糕，王宴清更伤心得不得了。好事变坏事，变成悲剧，谁之过？
还有一件事是我们对李宗仁的策反 。在 1949年初形势下他是慌了，他要投降，想找南京市委书记谈话。我说我不能同他谈话，清你答复他。 联系人叫杨兆龙，这个人在以后的文化大革命中也被整死，他是是留学的 法律专家，当时是国民党最高检察院最高检察长。他同李宗仁很要好，夫人是个进步分子。夫人的妹妹沙轶因也是我们南京党的干部。因为我已经布置好了所有有关系的人，都要尽量利用来做策反和情报工作，她的这条线索就很好， 姐夫是检察长捉犯人的。 我 通过沙轶因同杨兆龙联系，还有她姐姐也一起谈，我说就现在的形势下国民党非投降不可，你也应当帮助我们做点工作。杨兆龙很同意，他去做李宗仁的工作，李宗仁正好也要找共产党，我就派杨兆龙去接头。我给杨兆龙带口信说别的事慢慢讲，和平谈判问题我没有权力决定，和谈问题要他去找中共中央谈。我只有一件事情，请你发布一道命令，释放全国政治犯。你这一点做到就是立了大功。因为蒋介石已到溪口去了，南京在李统治下，他是代总统。对此，他同意了。后来他就签了字， 释放政治犯命令就是李宗仁签名的。这下子好了，我们全国监牢里政治犯（上万人）全部放了，有上海的、南京的，特别是南京最多，还有广州、苏州什么的都放掉了，只有一个四川省没有执行。 以后许多人在解放前夕被杀（如红岩小说所反映的）。因为蒋介石势力控制着，李宗仁的大赦令在四川行不通。但是凡是李宗仁权力所到之处所有政治犯全部放掉，这一点李宗仁确是立了大功。我说你就立这个功吧，别样你不要讲和平统一这个我没有权力的，要与中央去谈，后来李宗仁完全执行了我的意见，下命令释放全国政治犯。我们南京被捕的几个同志就是在那个时候放出来的，无条件释放，救了许多人，李宗仁这件事情做得很好。
还有一桩事情很重要，就是南京市的警察问题，南京的警察有13个区，我说一定要把警察争取过来，警察如果不过来我们就很难做工作，将来地方工作很混乱你怎么办。所以每个区里都有我们的支部，警察署里面都有我们的关系，警察的头子也争取过来，这起了很大作用。我们在市委下面建了一个警察委员会。领导的人就是市委委员陈慎言。他领导工委 ，也做警察委员会的书记，领导了十三个区的警察，大概里面党员也有一百多个，相当有力量了，有十三个区 ，平均每个组都有十个人以上。这都是比较好的警察。警察无非都是一些失业的人，也不能讲一定都是反动的，那个时候他们非常积极，也都团结。很多警察因为他们也非常苦，生活没有办法。
警察的作用是很大的，一个就是平常要抓人，什么事情他都晓得的， 通风报信很快，这个非常重要。还有一点就是准备南京解放，要维持社会治安秩序，你假使不控制，他不管了，你怎么办呢。 南京解放了，马路交通秩序很好，警察还在指挥交通，好像没在打仗，马路上秩序非常好，警察起了非常大作用，这个是非常重要的。
但是后来有许多人误会，共产党员怎么会去当警察了，这算什么党员啊，弄得你讲不清楚。解放以后我又讲不清了，似乎我还像犯了什么罪，警察里也去发展党员。我不发展党员怎么办？这想法不一样， 我这样做责任算我的，他讲你南京的党组织不纯， 我的人中还有国民党，到底你是国民党还是共产党？ 后来人家怀疑我靠不住，下面都是一些乌七八槽的人，在他们看来党员成分应该非常" 纯洁"。这样，我说我就不能够工作了，我是在白区里面，我不做这些工作又怎么办呢。 警察做了很多很多工作 。另外还有就是搞机场起义（注：大校机场和指挥塔台等）军队还没过江 ，他们都起义了。
最重要的是 过江怎么过，船是个大问题，还有这个炮台，炮台工作非常重要，南京有个四个炮台，台长就是党员，要阻止打它炮 ，这关键问题他放一炮你怎么过江？。 江阴炮台地处长江险要位置，那个地方也都有我们的工作，江阴炮台不只是南京市委做策反工作，解放军方面也派去做工作的。 但电影里面也不知讲的什么东西，很多都不对的。要查档案这个里面材料也要弄清楚。
所以把炮台搞定，海军起义，空军起义 ，警卫师跑掉了， 警察也没有了，还有什么呢？ 我们把许多武装搞掉了，所以南京的解放实质上是和平解放。
渡江怎么渡呢，这是一个难题，当时国民党封锁江面，把所有的船都集中在南岸， 一只船都不放到北岸。解放军怎么过来呢，电影里讲什么东西啊，用什么草圈圈、小舢板渡江，莫名其妙的笑话，实际上怎么渡的呢，南面派出小轮船、大小轮渡 包括用来摆渡南京火车的轮渡到北岸。我们占领这些资源完全靠工人 。当时工人非常积极。他们把船开到对面，把解放军坦克、大炮、大卡车都运过来。邓小平他们就是这样过来的，坐在轮渡上舒服地来了，吉普卡也统统过来了。全城秩序很好，电灯、自来水都有，交通也正常，老百姓都安居乐业，还组织了在江边舞秧歌欢迎解放军过来，就是这样进来的。
这个场面假使拍出来也会非常感动的，结果搞了一个《 风雨下钟山》面目全非了，这是他们解放军的文工团搞的，我看都不要看，都是伪造的，非常不真实。所以党史材料很重要，这些材料南京有的，现在为了照顾面子不好讲，新接班人又不晓得历史，讲不清。不懂历史，又不去查档案。我现在讲了你们来看好了。你可以去查，我一句空话都没有。老实讲南京就这样和平解放的，现在只知道北平和平解放。实际上南京完全是和平解放， 陈士榘也讲过这话。 但是现在因为要说是" 百万雄师过大江"，一定要说成是枪林弹雨打过去的样子，那我也没有办法。将来要你们档案馆拿出具体的文献来证明，究竟是怎么渡过江的。南京现在虽然收了一些具体资料，但他们不敢讲很多。因为过去的说法要推倒重来。但是这个历史是不真实的，这不好。我是历史见证人，我要讲老实话你不相信也可以，解放南京并没有什么损失，
南京的情报工作对渡江成功是很重要的。我们把国民党最重要的机关都控制在手里，一个是国防部，这是军统特务最重要的机关，军事情报都在那个地方；还有一个是美军顾问团 ，这两个是军事机关，其他的特务机关是抓共产党的，后来不是你抓我了，是我抓你了。你有什么我都知道。国民党特务名单都抄来了给我， 国民党特务有些什么人，我手里都有名单。一个也逃不走，是这么个形势，反过来了。这里面我们很多情报。后来弄到国民党里面美军有多少人 ，美金有多少、装备怎样都知道。用不着打仗，毛主席在司令部老早晓得了。
后来中央又来通知，你们南京不要动作。解放军快要过江了，不要搞运动。我听了也蛮对，我现在主要工作是接管。中央后来在东北又先去接管了，他们有些经验我也收到，成天想怎么接管的问题。 接管工作要发动很大的力量来搞，所有的党政军机关你都要接管，还有学校，警察，文化机关，科研机关全部都要接管。要全党发动，我们凡是有关系的地方都要发动起来，没有党的组织地方也要派人去，比如中央大学里实验室，连一个实验里的玻璃管都要登记好 。
还有是组织工作，这个也要利用国民党里的东西，国民党搞了个 应变会" ，我们要掌握它，因为这个合法的。我们也去做应变会的负责人。他准备逃难要全面登记，我们也登记了就掌握了。他的物质成了我们的。在文化大革命中这又搞不清了，说你做啥，你是国民党还是共产党？我说我就是共产党。 红卫兵脑子里反应不过来，国民党反动派，这是国民党的事你为什么去参加。他们把我当成反革命敌人。你讲的不可以相信。那么你相信谁呢？只好相信康生这种人去。 这应变会非常重要，我抓过来。这么大的机关所有机关都有应变会，所有的应变会都弄过来，另外我们还组织了很多人进入机关，我们派人进去后来就成为这地方的公务员，可以非常合法地参加应变会 。特别是档案材料，无论如何不能破坏，我最怕这个事，后来南京档案还是保存了下来 ，南京档案是非常重要的，我拼命要搞后来还是把它保护下来了，国民党来不及搬走了， 学校里、机关 全部都接管过来。南京市接管了一个多月就完成。南下来的人 都不知道我们早已都接管好，过江以后只要看看，过目就是了。连家具都统计好了，用不着再去调查，一个也漏不掉。这保管工作南京做得非常好。什么房地产等全部都清楚。
解放前夕最后又出了一件事，就是4月1日的惨案。毛泽东选集里有的 。4月23日南京解放，4月1日南京发生惨案。本来已经布置好学生里面不要搞运动，解放军快要渡江了。但4月1号那天我在家里突然外面都是学生，还有特务在追人，我想着事情严重了，是不是来抓我的？ 一听不是，他过门过去了，是特务在抓学生，这里打那里打，死了好几个，重伤好几个。这是南京大学（ 中央大学）的学生闯的祸 ，我们学生里面有一个大学工作委员会，学生里面大、中学生分开，大学党委的这个书记控制不了学生，他们要上街游行，要求和平解放，和平统一 。 还开出汽车。驾驶员也被打死，这次惨案惨得很，比五·二0死的人还要多。特务也拼命了，学生也拼命了，人伤亡的很多，后来毛泽东发表一篇文章，说国民党你已经完了，你还要动什么手啊。解放后我被陈毅同志批评一顿：你怎么搞的，叫你不要动，你怎么还在发动。我说这事也抱歉了。 实际上我也不知道此事，实际上是党没能控制学生群众的热血沸腾，一下子成千上万的学生都上街了。 南京市的人也都上街了 ，国民党政府也最后反击了， 这批学生里面牺牲了一些人。这就是4月1号的惨案。是最后一次的流血战争。 这件事情我们历史上很重要，你们也应当搜集这材料。到底死了多少人我不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