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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tle
致孙冶方信
Subject
Family life
Description
Letter to Sun Yefang
Creator
陈修良
Date
1978-07-25
Format
pdf
Language
zh
Identifier
W12
Coverage
Shanghai
Text Item Type Metadata
Text
W12 补遗 致孙冶方信 1978.7.25
勉之，
欣得手书，至为高兴，可惜言之不详，颇想知道一些新的消息。
老汤（汤季宏－注）现在北戴河避暑。大约11月上旬去北京，他的问题已经解决，照原结论。他决定要调北京，搞大百科全书的发行与组稿的工作。敏之（陈敏之－注）问题还未正式批下来，大致无问题，老太太（陈敏之母亲－注）仍然无恙，老叶（叶进明－注）夫妇去福建避暑，其实是去玩玩。于伶因为前列腺出血在家休息。
我的家里最近颇有一点"捷报"：蔚昕今年小学毕业考试成绩极好，得了八张奖状。
还有静安区的红纸大喜报贴在大门上。他被评为全区三好学生，全校考试成绩优秀的第一名，全区速算第二名，还有书法、长跑、全校比赛等不少奖状，说不请楚了。校内挂一张照片，说明他是"遥遥领先"的优等生，主要是数学特别好，全区比赛，十分钟内做出了一百五十个题目，中学的代数、几何都已自学完毕，大学考题他能做出三分之一。中学考试已经举行过，考的是重点中学，尚未揭榜。这个孩子不大说话头脑发展有点畸型，文科方面不太好，也没有办法，将来终是在数学方面会取得成绩。阅春还是顽皮得很，不太用功。阿贝在分析上有成就，创造了一个全国需要的（分析）方法，大约是合成方面的东西， 现在升为室主任，将任命为工程师，但她十分不愿做官，因为行政工作妨碍了她的业务，希望两年内能"罢官"就好。可能还要派她去国外考察一个时期。她的德文已能翻译科技东西，现在正在学法文。年轻人到底"灵"，比我们这些老朽分子要强得多。邓中和科学上也有成就，上次他的小组评为上海财贸系统的为一先进单位。只是要他去负责"上海化工研究中心"他是不干的，而且要到虹口去，因此想要调动工作，未知能否成功。
我到上海后，身体好多了，因为天热，统战部照顾我的年老，不要去上班，现在还是在家休夏。现在我大体上已经写好一份上诉书，何时去京上告，还要看形势。初步总结起来，我与他们的斗争确是路线斗争，大体有如下问题：
关于党的民主集中制问题，在党的会议上可否批评党的工作和其领导人，是谁违反了党章党员的权利一章。去年他们还说（57年）是受了（苏共）"二十大影响右派搞极端民主"，同"四人帮"论点相似。
就争论的问题看，是人民内部矛盾，还是敌我矛盾？意见不同，可否加上"反党" 的帽子，作为专政对象？他们说谁反对第一书记就是反党。
"不教而诛"是什么干部政策？
对无产阶级专政问题，"一党专政"还要不要社会主义民主，对各民主党派"长期共存，互相监督"的方针意见的分岐，主张党政分工是不要党的领导吗？
对知识分子政策问题，知识分子是斗争对象还是团结对象？中小学毕业生都要下乡劳动改造吗？知识不是资本，知识分子不能与资本家等同。没有知识分子能建设吗？他们说知识分子还有资本，要与无产阶级较量。（实为臭老九思想）
6，马列主义怎样学，按（党校）教研室的体系，就是马列主义体系吗？苏联政治经济学课本有错误，不能认为是完全的马列主义。但他们说苏联没有错的东西，全部要接受，否则就是"反苏"、"反马列主义"。
7，民族资产阶级问题：（民族资产阶级）还有没有两面性，在社会主义建设完成后，还要特别突出阶级斗争的尖锐化，对"八大"文件如何理解？实际上就是社会主义越建设，阶级斗争越尖锐的理论。
8， "八大"文件主张发展工业为中心，优先发展重工业，浙江省提出以发展农业为重点，那一个论点对，对"八大"的路线如何看，执行"八大"政治路线就是"反党"？
（我认为当时的一种思想是已经要搞用原始的生产方法来建设共产主义，社会主义了，没有强大的工业怎样去武装农业？批评"唯生产力论"的思想早在五十年代已经有了萌芽）。
9，"反苏"问题：1957年苏联修正主义已经相当明显，入侵匈、波的大国沙文主义，斯大林严重破坏民主集中制，大批屠杀干部于群众，这是马列主义吗？"二十大"揭发他的问题，按"八大"的邓付主席报告，个人独裁会造成恶果的论断，我认为是正确的，但是他们坚决认为斯大林是一个当代最伟大的马克思主义者，没有错（误）的。这个问题还得研究，苏联是怎样变修的？但是为什么不能讨论，一定要算是"反苏"？"八大"错了，还是他们错了呢？
10 ，他们认为"立三路线""王明路线"是反对不得的，（57年）我写过一篇小说就 是反映了极"左"路线的错误，（被）说是"失败主义"，他们如何理解七次路线斗争呢？是拥护毛主席路线，还是拥护"立三路线""王明路线"呢？
从以上的几点已经可以明白我们之间的分歧是严重的。造谣，捏造，加帽子，打棍子的方法是吓不倒人的，是非界线必须划请，这就是我保留多年的意见，正在等待日后的控告，要求甄别平反的问题。有人说我"是为了个人利益"，"年纪老了，还是退休，不要再去斗争了"，我认为这是胡说，是没有立场的观点，是非划清了再退休不迟。现在我仍象"大赦"的战犯 一样，是可忍孰不可忍！封建时代尚有不怕杀头的忠臣，为什么一个革命者就是怕丢掉乌纱帽而卑躬屈膝呢？路线问题上不能调和，必须战斗，生命不息，战斗不止！
陈同生同志的骨灰二十九日举行安葬仪式，我去送了一个花圈。这位老战友，被"四人帮"及其余党活活打死，凶手尚在追查中，终有一天会真相大白的。
刘晓同志现在上海治病，我去看过三次，他比前好一点，他告诉我：就是为了电报事（注），被打成"反革命"，他还是左手不能动，舌外伸，说话不清楚，我看着是很难过的，你会来上海看看他吗？
中央的一次落实政策的全国会议六日应早已结束，据说对党内问题另有决定，划右派的标准问题也已经提出，不知道你们是否已经知道，很想知道具体内容。
你如搬了房子，秋天时我打算上京告状，那时我可以给你看我写的（上诉）信，〔邢〕至康廿八日去北戴河，大约八日去北京，当来看你们。
便盼来信，即祝暑安
纳七月廿五日 （1978）
（注）："电报的事"是指三十年代刘晓在上海中共江苏省委主持地下党工作时，曾因答覆中央的调查，通过党的情报系统向延安发过电报，报告江青在上海不良表现一事，但此电报落入康生之手，并告知江青。文革中刘晓为此遭到残酷迫害。
勉之，
欣得手书，至为高兴，可惜言之不详，颇想知道一些新的消息。
老汤（汤季宏－注）现在北戴河避暑。大约11月上旬去北京，他的问题已经解决，照原结论。他决定要调北京，搞大百科全书的发行与组稿的工作。敏之（陈敏之－注）问题还未正式批下来，大致无问题，老太太（陈敏之母亲－注）仍然无恙，老叶（叶进明－注）夫妇去福建避暑，其实是去玩玩。于伶因为前列腺出血在家休息。
我的家里最近颇有一点"捷报"：蔚昕今年小学毕业考试成绩极好，得了八张奖状。
还有静安区的红纸大喜报贴在大门上。他被评为全区三好学生，全校考试成绩优秀的第一名，全区速算第二名，还有书法、长跑、全校比赛等不少奖状，说不请楚了。校内挂一张照片，说明他是"遥遥领先"的优等生，主要是数学特别好，全区比赛，十分钟内做出了一百五十个题目，中学的代数、几何都已自学完毕，大学考题他能做出三分之一。中学考试已经举行过，考的是重点中学，尚未揭榜。这个孩子不大说话头脑发展有点畸型，文科方面不太好，也没有办法，将来终是在数学方面会取得成绩。阅春还是顽皮得很，不太用功。阿贝在分析上有成就，创造了一个全国需要的（分析）方法，大约是合成方面的东西， 现在升为室主任，将任命为工程师，但她十分不愿做官，因为行政工作妨碍了她的业务，希望两年内能"罢官"就好。可能还要派她去国外考察一个时期。她的德文已能翻译科技东西，现在正在学法文。年轻人到底"灵"，比我们这些老朽分子要强得多。邓中和科学上也有成就，上次他的小组评为上海财贸系统的为一先进单位。只是要他去负责"上海化工研究中心"他是不干的，而且要到虹口去，因此想要调动工作，未知能否成功。
我到上海后，身体好多了，因为天热，统战部照顾我的年老，不要去上班，现在还是在家休夏。现在我大体上已经写好一份上诉书，何时去京上告，还要看形势。初步总结起来，我与他们的斗争确是路线斗争，大体有如下问题：
关于党的民主集中制问题，在党的会议上可否批评党的工作和其领导人，是谁违反了党章党员的权利一章。去年他们还说（57年）是受了（苏共）"二十大影响右派搞极端民主"，同"四人帮"论点相似。
就争论的问题看，是人民内部矛盾，还是敌我矛盾？意见不同，可否加上"反党" 的帽子，作为专政对象？他们说谁反对第一书记就是反党。
"不教而诛"是什么干部政策？
对无产阶级专政问题，"一党专政"还要不要社会主义民主，对各民主党派"长期共存，互相监督"的方针意见的分岐，主张党政分工是不要党的领导吗？
对知识分子政策问题，知识分子是斗争对象还是团结对象？中小学毕业生都要下乡劳动改造吗？知识不是资本，知识分子不能与资本家等同。没有知识分子能建设吗？他们说知识分子还有资本，要与无产阶级较量。（实为臭老九思想）
6，马列主义怎样学，按（党校）教研室的体系，就是马列主义体系吗？苏联政治经济学课本有错误，不能认为是完全的马列主义。但他们说苏联没有错的东西，全部要接受，否则就是"反苏"、"反马列主义"。
7，民族资产阶级问题：（民族资产阶级）还有没有两面性，在社会主义建设完成后，还要特别突出阶级斗争的尖锐化，对"八大"文件如何理解？实际上就是社会主义越建设，阶级斗争越尖锐的理论。
8， "八大"文件主张发展工业为中心，优先发展重工业，浙江省提出以发展农业为重点，那一个论点对，对"八大"的路线如何看，执行"八大"政治路线就是"反党"？
（我认为当时的一种思想是已经要搞用原始的生产方法来建设共产主义，社会主义了，没有强大的工业怎样去武装农业？批评"唯生产力论"的思想早在五十年代已经有了萌芽）。
9，"反苏"问题：1957年苏联修正主义已经相当明显，入侵匈、波的大国沙文主义，斯大林严重破坏民主集中制，大批屠杀干部于群众，这是马列主义吗？"二十大"揭发他的问题，按"八大"的邓付主席报告，个人独裁会造成恶果的论断，我认为是正确的，但是他们坚决认为斯大林是一个当代最伟大的马克思主义者，没有错（误）的。这个问题还得研究，苏联是怎样变修的？但是为什么不能讨论，一定要算是"反苏"？"八大"错了，还是他们错了呢？
10 ，他们认为"立三路线""王明路线"是反对不得的，（57年）我写过一篇小说就 是反映了极"左"路线的错误，（被）说是"失败主义"，他们如何理解七次路线斗争呢？是拥护毛主席路线，还是拥护"立三路线""王明路线"呢？
从以上的几点已经可以明白我们之间的分歧是严重的。造谣，捏造，加帽子，打棍子的方法是吓不倒人的，是非界线必须划请，这就是我保留多年的意见，正在等待日后的控告，要求甄别平反的问题。有人说我"是为了个人利益"，"年纪老了，还是退休，不要再去斗争了"，我认为这是胡说，是没有立场的观点，是非划清了再退休不迟。现在我仍象"大赦"的战犯 一样，是可忍孰不可忍！封建时代尚有不怕杀头的忠臣，为什么一个革命者就是怕丢掉乌纱帽而卑躬屈膝呢？路线问题上不能调和，必须战斗，生命不息，战斗不止！
陈同生同志的骨灰二十九日举行安葬仪式，我去送了一个花圈。这位老战友，被"四人帮"及其余党活活打死，凶手尚在追查中，终有一天会真相大白的。
刘晓同志现在上海治病，我去看过三次，他比前好一点，他告诉我：就是为了电报事（注），被打成"反革命"，他还是左手不能动，舌外伸，说话不清楚，我看着是很难过的，你会来上海看看他吗？
中央的一次落实政策的全国会议六日应早已结束，据说对党内问题另有决定，划右派的标准问题也已经提出，不知道你们是否已经知道，很想知道具体内容。
你如搬了房子，秋天时我打算上京告状，那时我可以给你看我写的（上诉）信，〔邢〕至康廿八日去北戴河，大约八日去北京，当来看你们。
便盼来信，即祝暑安
纳七月廿五日 （1978）
（注）："电报的事"是指三十年代刘晓在上海中共江苏省委主持地下党工作时，曾因答覆中央的调查，通过党的情报系统向延安发过电报，报告江青在上海不良表现一事，但此电报落入康生之手，并告知江青。文革中刘晓为此遭到残酷迫害。